侯云策因為有招討使身份,肯定要多喝了幾杯,回到營帳時,有些微熏。黃老六頗為機靈,早在營地里煮了一罐綠豆湯,綠豆湯既能解毐,又能醒酒,侯云策回到營帳,還未招呼,黃老六就送來濃濃的一碗綠豆湯和一小碗馬**。
喝了兩樣解酒湯,侯云策在營帳中躺了一會,頭暈感覺慢慢消除了。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信上只有八個字:六日晨皇后趙氏薨。
這個紙條在不久前送到自己手中。飛鷹堂的人在火漆封好的信上畫上了三個五星,這是飛鷹堂特緊信件,飛鷹堂送信之人一站一站地從大梁到鄭州,從鄭州到河南府,從河南府再到河中府,最后傳到涇州,再北上追到聯軍。每一站都換人換馬,竭盡全力來送這封特急信件,終于在八月二十四日送到侯云策手中。
趙皇后八月六日病逝,侯云策八月二十四日在靈州收到消息,速度算得上極快。
趙皇后病逝的消息對于侯云策來說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在應酬之時,侯云策心中一直記掛此事,最后看了一遍紙條,他把紙條放在蠟燭中慢慢燒掉,急劇縮小的紙條最終化成灰燼。
侯云策推開門,對帳外親衛道:“請錢觀察過來。”
錢向南接掌了軍情營后,只要不行軍,總是呆在嚴嚴實實帳篷里,靠在一張可以躺著的胡椅上,樂此不疲地反復咀嚼亂七八糟的情報。他身材偏瘦,本來就不甚高大,現在每天倦在胡椅上,背也顯得稍稍有些駝了。
錢向南對著侯云策拱手行禮,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一絲笑容帶動著黑黑的小胡子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侯云策問道:“聽渭州刺史古春說過,黨項人在渭州城外殺戮很歷害,在涇州也殺了不少人。渭州、吳留關、涇州,鹽州和靈州,一共有多少老百姓被黨項人殺害了?”
錢向南雙眼滴溜溜轉動了一圈,取過一張紙,道:“渭州、吳留關和涇州的傷亡數字基本弄清楚了,鹽州的清理工作我已派人去辦,靈州的還沒有進行。”
侯云策點頭道:“繼續。”
錢向南聲音低沉地道:“渭州有六個村莊被屠村,一千四百五十二戶,六千七百八十九人,一個不留,吳留關外有三個村莊被屠村,六百二十一戶,二千五百七十七人,只活下來七個人,涇州城外有二個村被燒,死了一百二十九人,城內死的人數約一萬三千零二人,每個村莊的人數都可在衙門內查到,出入不大。還加上各地被黨項小隊所殺的有一千六百七十八人,這個數軍并不是很準確,我手中掌握的數字為二萬四千一百七十五人。”
侯云策雖說知道黨項人殺伐極重,但是沒有想到死了這么多村民,沉默了一會,道:“若是馮繼業節度使知道了這些黨項人的暴行,定然不會僅僅把城內黨項人趕出城就了事。鹽州也有不少黨項人,只怕這些消息傳到鹽州,鹽州城內的黨項人就要倒霉了。”
侯云策在前幾次和回骨人、大蕃人打仗之時,老百姓傷亡并不慘重,這一次老百姓傷亡人數讓人觸目驚心。
錢向南走后,侯云上坐下來給林榮寫奏折,奏折上簡要敘述西北戰事的進展情況,著重描述了黨項軍隊的惡行。侯云策對林榮知之甚深,林榮是平民皇帝,又是馬上皇帝,知道黨項人屠殺百姓的事情之后,多半會同意聯軍深入清水河畔尋機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