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清對吏部復試并不擔心,吏部復試分為身、言、書、判四個方面,柳江清自幼習武,相貌堂堂,并非歪瓜裂棗之人,身體方面應該沒有問題,而且柳江清在石山書院任教多年,言、書、判也沒有多大問題。
柳江清最關注的是得到“告身”以后,自己能得到什么官職,侯云策為當朝宰相,對此當然極有發言權。
柳江清吃完早餐,就往靈州會館方向前行,剛拐過一個街角,就見到前面圍了一群人,人群不斷傳來叫好聲,里面傳出一個爽郎地聲音:“在下陳子騰,在此獻丑了,若各位看得起小生,有什么需要,在下就在此地恭候。”
柳江清分開人群,擠了進去,見人群中說話之人果然就是陳子騰,按柳紅葉的說法,陳子騰是里奇部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書法天才,自成一體,別拘一格又渾然天成。
陳子騰用兩塊木板鋪了一個木臺子,上面是幾張大宣紙,宣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些詩句,大梁城藏龍臥虎,老百姓也是見多識廣,此時圍在人群中就有三個落弟的舉子,他們全是滄州舉子,落榜后自然是失魂落魄,與新科進士“春風得意馬蹄輕,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歡樂心情相比,有著何止天壤之別。
為了排遣失意心情,他們就裝著灑脫,在城內游蕩。此時見有人賣字,也就擠進來看熱鬧,誰知一看之下,禁不住跟著眾人齊聲喝采。
陳子騰滿臉自得地笑容,并沒有因為落弟而有絲毫沮喪,他對著眾人拱手道:“在下科場失意,生活無著,就憑著這一手字吃飯,敬請惠顧。”架式極象江湖賣藝之人。
里奇部眾人南下之時,身上也帶了一些錢幣和珠寶,柳江清和吳若谷成為新科進士以后,又得到一些贈送,里奇部諸人還遠遠沒有到吃不起飯的地步,根本不必出門賣字。
柳江清是石山書院的教師,是里奇諸子中的領袖,除了妙趣橫生的陳子騰和妹妹柳江婕,其余諸子對柳江清都執師禮。柳江清狠狠地瞪著陳子騰。陳子騰也看到了柳江清,做了個鬼臉,卻并未理睬柳江清。
正在此時,一名長相儒雅的中年人緩步走到桌前,仔細看了看這幾幅字,擊掌贊道:“率性而為,灑脫自然,神來之筆。”
中年人見陳子騰瘦而不弱,膚微黑,兩只眼睛炯然有神,大有深意地道:“請借一步說話。”
柳江清見陳子騰和中年人聊了起來,并不理會自己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侯府大門內側,兩位親衛手撫腰刀,如標槍一般筆直地站著。柳江清從兩名親衛身邊走過,只覺背后有一絲寒意,柳江清不禁心中凜然,只有百戰老兵才能發出這樣的殺氣,穿行在院中。柳江清接連遇到七八位身形挺拔、目不斜視的軍士,整個侯府顯得非常安靜,柳江清受到這種肅穆氣氛的感染,不由得收斂了心神,也把腰肢挺拔。
侯云策在會客廳接見了新科進士柳江清,行罷禮,禮節性地談了兩句后,柳江清說明了來意。侯云策沉吟了一會,道:“吏部初授的官職品位都不高,一般只授九品以上的小官,而且多任中、小縣縣尉,只有極少數能留在朝中。柳郎有何具體想法?”
柳江清恭敬地道:“請侯相指點。”
“柳郎的情況有些特殊,柳郎一直生活在石山,對中原地社會、經濟、風俗等等情況都不熟悉,若留在朝中,恐怕對以后的發展不利,我建議柳郎還是去任縣尉,一個縣也就是一個小社會,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過柳郎是探花郎,就不必到偏僻的小縣去。大梁城南尉王真因為天靜寺住持了因之死受到了牽連,已經去職。現在城南尉的位置已經空出來了,不知柳郎是否愿意擔任此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