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讓世界也變得多愁善感。
侯云策本想問:“近日你情緒不佳,到底是何原因?”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忍了下去,大戰當即,實在不愿意為這些小事分神。
柳江婕慢慢彎腰端起木盆,她似乎想聽侯云策說些什么,可是走到門口,仍然沒有聽到侯云策說話,眼圈一紅,數顆晶瑩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
林中虎手撫腰刀,帶著十名親衛,守在侯云策的寢帳之前,他知道柳江婕的真實身份,當柳江婕端著木盆出來之時,他嘴角露出隱隱的笑意,孤男寡女,天天肌膚相親,究竟會發生什么事情,不想都知道。
林中虎雖然尚未成親,可是他也知道此事意味著什么,看著柳江婕的目光也就有更多的和善。
柳江婕把木盆放好之后,回到自己的寢帳,她的寢帳是一個單獨軍帳,緊靠侯云策大帳,從官職上來說,柳江婕不過是一名小小的軍使,而且她并沒有實際帶兵,根本不能單獨使用一個軍帳,這是侯云策特別批準的。
黑雕軍親衛當日和里奇諸子一齊南下之時,柳江婕并沒有掩飾自已的身份,此時在軍營,柳江婕也比白霜華輕松許多,她沒有戴上假胡須,只是簡單地束了束胸,不讓胸脯傲然挺立,然后穿上男式鎧甲,就素面朝天地扮作了一個英俊的禁軍軍官。
柳江婕回到軍帳中,摸黑坐下,眼淚終于如決堤之水狂涌而下,她咬著心愛的黃楊木梳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痛痛快快讓眼淚如黃河般奔涌。柳江婕心情慢慢好了起來,她爬起身來,摸黑脫下軟甲,又取下束了一整天的束胸。
“我為什么哭?”心情好轉的柳江婕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莫名其妙。
“為什么女人每月都要見紅?”柳江婕對這個問題憤憤不平,初來月例時,她曾大驚失色,以為自己要死了,好不容易克服了恐怖心理,又發現哥哥們似乎不受這個問題困擾。為了此事,柳江婕一直耿耿于懷。
想到月例,柳江婕已經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失態,自己平時遇到這些日子也會心煩意亂,只是這一次似乎特別歷害。
柳江婕咬著嘴唇,呆呆地想了半響。
沉入夢鄉之后,柳江婕眼前總有一雙滿是老繭的臭腳在晃動,這一雙臭腳極不老實。總要離開木盆,柳江婕就使勁地按著,最后全身都壓著這一雙自已十分熟悉地臭腳,可是這雙臭腳力氣居然拼命掙扎,柳江婕使出了渾身的力量,還是讓這雙臭腳從木盆中逃離了出來。
柳江婕“哇”地哭了起來,剛哭出聲,就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彎成一團。柳江婕這才發應過來自己夢到了什么,盡管帳中黑沉沉空無一人,她仍然雙手蒙面,羞澀難當,卻又全身滾燙無比。
第二天,柳江婕早早起床。若是以前,她定然會進帳為侯云策梳理頭發,可是今日她實在不好意思見到侯云策,就猶猶豫豫地沒有進帳。
侯云策在帳中等了柳江婕好一會,還是沒有見到其人影,他心中有事,也就不等柳江婕,卻實在不想讓林中虎那雙熊掌的巨手來為自己梳頭,就自顧自梳理一番,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柳江婕正帳門前猶豫不決,眼見著侯云策頭發凌亂地走了出來。愣了一會,又強忍著笑,快步走到侯云策面前,溫柔地道:“侯相,奴家給你梳頭。”說完此語,紅著臉,飛快地看了侯云策一眼,就朝侯云策寢帳走去。
在大林朝,女子除了像后來的女子那樣謙稱為“奴”外,更多的自稱為“兒”,也有女子自稱為“某”“我”的。柳江婕是女扮男裝,而且身有軍職,她在侯云策面前,總是很男性化地自稱為“我”。
此時,一聲奴家,聲音低回婉轉,讓侯云策不覺一楞,柳江婕走到侯云策寢帳,回頭望了侯云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這一笑竟有說不清楚的嫵媚,映襯著這一身戎裝,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侯云策是性情中人,身邊亦不缺女子,暗贊道:“回頭一笑百媚生,白居易當年寫這一句,定然是有感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