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人們無限遐想,同時也包容了無數秘密,有許多人天生喜歡黑夜,也喜歡躲在黑暗中偷窺他人,黑雕軍軍情營的錢向南是這種人,宣徵北使昝居潤也是這種人。
昝居潤是太祖、世宗都器重的大臣,長期擔任宣徵北使,宣徵使是天子近臣,和副宰相級的樞密副使同列,林榮數次親征,都是以宣徵南、北使為東京留守,足見其對宣徵使的重視。
昝居潤的后院修建了兩層小樓,坐在黑暗樓頂,剛好可以看到街道的轉彎處,而這個轉彎處是經過南城區的必經之道。昝居潤可以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是哪些馬車、哪些人在南城區進進出出。
由于有了窺視他人愛好,昝府后院向來極為安靜,仆人只要看到后院青色的小墻,立刻就會閉上嘴,甚至下意識地用腳尖走路,靜擾了昝居潤,可是一件吃不了兜著走的大事。
一名使女端著一些新鮮的楊梅湯,攝手攝腳地來到了青墻之外,正在推開虛掩的院門,院內突如其來的傳來一聲呵斥,讓原本就心里發虛的使女猛地一抖,楊梅湯碗滑倒在地,白如玉的瓷碗落地,發出“叮”地脆響,在安靜的后院中顯得格外的悠長。
使女一下變得毫無血色,不由自主地跪倒地后院門口,呆呆地看著紅紅的楊梅子和潔白的碎瓷片。
管家很快就出現在了院門,輕聲卻嚴厲地道:“起來,跟我走。”
使女傻傻地跟在管家身后,拐了幾道彎,遠離了那堵可怕的青墻,使女一下撲到在管家的腳下,使勁地磕頭。很快,額頭上就出現了一片血色。
管家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我狠心,只怪你命不好。”說完,抽出腳來,見兩名強壯的仆人走了過來,就道:“老規矩辦吧。”
昝居潤已經沒有了讓新科進士們如沐春風的表情,沉著臉,微微有些三角形的眼睛露出了一陣兇光。
“唐門三人再也沒有消息,肯定是失蹤了,李將軍的人也無影無蹤,有人在背后盯著昝爺,你可要小心。”坐在昝居潤背后的人是龍威軍副都指揮使李重勝,他雖然是軍人,可是看到昝居潤的眼光,也覺得有些刺眼。
昝居潤揮了揮手道:“此事我心里有數,不必多說了。”
失蹤事件雖然毫無線索,可是前一段時間,宮中不知不覺就換掉了田淑妃身邊親近宮女,并且更換了宮中禁軍,俗語說:窺一葉而知秋。昝居潤精明老練,早已從這兩件事情之上看出了端倪,只是他城府頗深,沒有到關鍵時期。不會向外人道矣。
“李將軍,鳳州軍交給你,你要把人馬牢牢的掌握住,不要成為任人戲弄的聾子和瞎子,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
李重勝挺了挺胸,道:“這個自然。”
他雖然說得好聽,在心中卻暗嘆一聲:龍威軍以郭炯為帥,他有權在軍中隨意調動軍士,雖然鳳州軍仍然成建制。不過不少軍士和下級軍官們都傾心于黑雕軍,若時間久了,他這個副帥就會被昝居潤不言而中,成為真正的擺設。
李重勝兩腿有些輕微的羅圈,這是長期馬上生活留下地痕跡,他保持著軍人的姿態走出了院門,身背挺得直直的,可是在昝居潤眼中。李重勝的背影實在是有些佝僂。
“難道李重進就沒有更好的將領嗎?就憑著李重勝的能耐,如何能從郭炯手中操控龍威軍。”昝居潤忍不住想說一句粗話,忍了忍,看到四周無人,還是低聲罵道:“真他媽的一群混蛋。”
罵了句粗話,昝居潤望了望萬里睛空,只見到了一縷陰云慢慢地向著大梁方向涌了過來,他自言自語地道:“要變天了。”
昝居潤踱回到書房,從隱蔽處取過劉瞇眼抄錄下來的記錄,再次仔細地看了看,突然,他覺察到了一些異常,一股冷汗從背上直往下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