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語,直指道心,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冷漠。
逍遙子迎著她的目光,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太妃所言,有其道理。然,超脫并非漠視,無情并非大道。我輩修士,求的是逍遙自在,但亦是心中自有準則。魔道肆虐,汲取龍氣,荼毒生靈,此非潮起潮落,而是逆亂陰陽。若人人只求超脫,視萬物為芻狗,那這方天地,與魔域何異?仙庭所求,乃是秩序下的生機,而非毀滅后的‘純凈’。”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銳利:“更何況,太妃當真能完全超脫嗎?你與我師父寧珂原都貴為太妃,而你卻身處魔庭,與師父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太妃在此寧國皇都……只怕也并非只是冷眼旁觀吧?那潛伏城中的、與太妃同源的氣息,又作何解釋?”
此言一出,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年媚兒和天霓裳的心都提了起來,緊張地看著靈妙。
靈妙靜靜地看了逍遙子片刻,周圍那濃郁的桂花香氣仿佛都凝滯了。忽然,她輕輕笑了起來,笑聲空靈,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好一個逍遙子,好一個心中準則。”她止住笑,眼神變得幽深,“不錯,我并非全然旁觀。靈妙之路,是靈妙自己的選擇。而靈妙在此,亦有靈妙的緣由。這寧國龍脈之下,沉睡著一件于我而言頗為重要的東西。魔庭的動作,某種程度上,倒是幫了我一點小忙,攪動了這潭死水。”
龍脈之下有東西?魔庭的動作幫了她的忙?這話語中的信息量巨大,讓逍遙子三人都是一怔。
“母親,您到底在謀劃什么?”天霓裳急切地問道,“那東西是什么?與魔庭有關嗎?”
靈妙卻不再回答這個問題,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逍遙子和年媚兒,最后定格在天霓裳身上,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霓裳,你問我立場。那我問你,若有一天,你必須在你的道,與你心中所系之人之間做出選擇,你會如何?”
她的話,如同一把無形的鑰匙,瞬間打開了天霓裳心中那扇緊閉的門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身旁神色凝重的逍遙子,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清冷的臉上難以抑制地飛起一抹紅霞,雖瞬間被她壓下,但那瞬間的失態,又如何能瞞過靈妙的眼睛?
年媚兒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天霓裳那細微的變化和靈話語中的深意,她握著天霓裳的手微微緊了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關切,有理解,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
逍遙子眉頭微蹙,靈妙的這個問題,看似問天霓裳,何嘗不是在問他?他沉聲道:“太妃何必以此等虛妄假設擾亂霓裳道心?大道同行,志合為先,豈會陷入如此兩難之境?”
“虛妄?”靈妙嘴角那抹弧度更深,帶著一絲洞悉世情的憐憫,“世間至難,莫過于情關。大道無情?那是未曾動心。一旦心系于人,便是最大的因果,最重的枷鎖。逍遙子,你捫心自問,你對霓裳,對媚兒,當真只是‘同道’之誼?”
她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針,精準地刺入了三人之間那層未曾捅破的窗戶紙。氣氛瞬間變得極其微妙而尷尬。
天霓裳低下頭,耳根通紅,心中五味雜陳,既有被說中心事的羞窘,也有對未來的茫然。年媚兒則是咬緊了嘴唇,看著逍遙子,等待著他的回答。
逍遙子沉默了片刻。石桌上,那杯星輝月華般的液體泛著微光,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他并非不懂情愫,只是仙路漫長,魔劫當前,他始終將那份悸動深埋心底。然而,靈妙的逼問,以及身邊兩位紅顏那無法忽視的心意,讓他無法再回避。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先是看向年媚兒,眼中帶著明確的溫柔與承諾,一如之前在云蘿國給她的回答。年媚兒接觸到他的目光,心中的忐忑瞬間安定了大半,回以一個理解而堅定的眼神。
隨即,他轉向天霓裳,看著這位清冷如月、外柔內剛的女子,看著她眼中那難以掩飾的期待與一絲惶恐。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而清晰,在這寂靜的庭院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