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核實的事情,本來就不需要表態,他被陳裕盈這老東西繞進去了。
李自恒遂答道:“公公所言極是,今日只審陳家的事,其他事容后再說!”
看他這樣子,是不打算退堂休審,對此宋福生也沒辦法,反正他把自己該說的話說了。
到此,陳裕盈也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已無太多可以掙扎的地方。
審案便在繼續,李自恒問出最開始的幾個問題,陳裕盈仍舊無法正面回答,然后前者便拿出了各種證據。
人證物證齊全,這本是無可抵賴之局,陳裕盈最開始耍完三板斧,可見是比較明智的舉動。
因為若等到李自恒拿證據,那他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可他耍了“三板斧”,客觀上是否明智,其實也得打上問號。
畢竟攀扯皇家,已是取死之道!
陳家完蛋是注定之事,但經過陳裕盈燃燒自己,卻給士紳們引出了一條路,可以把薛家和林家牽扯進來。
至于能否牽扯,這個根本不是問題,因為薛家和林家在江北,尤其在臨近金陵的泗州,也就是最先爆發民變的地方,是真的購買了大量的土地。
為何要買地
這根本不算問題,就好像問人為何要呼吸,為何要吃飯一樣。
這邊陳家被查,審案的過程也被傳開,薛家林家的事也就瞞不住了。
兩天之后,消息傳到了應天,薛蟠這廝卻覺得無所謂,畢竟他沒有強買強賣,且事情都是二房做的。
薛家二房也不簡單,寶琴便出自這一脈。
但夏月桂卻察覺到了不妙,隨即修書一封發往了京城,要向皇后如實講明自家情況。
在薛家的信寄出沒兩天,金陵巡按御史衙門內,馮淵接收到了一份急遞。
急遞內容,是令其徹查金陵虧空案,要將一應不法之徒繩之以法,其中措辭可謂極其嚴厲。
將一切不法之徒繩之以法,這句話雖讀起來很簡單,但如何把握尺度卻極難。
因為追查深了,就會牽扯到賈化賈大人,這位可是當下最熱門的入閣人選。
但又只過了兩天,也就是四月初二這天,馮淵收到了最新的邸報。
每一期的邸報,其記述內容都很駁雜,囊括了日期內朝內外大事。
但在這份邸報中,馮淵看到了最關鍵的一條。
“三月二十五,帝御崇政殿,改授葉炳維文華殿大學士,改授羅廣德為武英殿大學士,擢兵部尚書高志文入內閣,授文淵閣大學士!”
換言之,最新一屆內閣確立,葉炳維為首輔羅廣德為次輔,缺的那位既非何顧謹也非賈雨村,而是排位靠后的高志文。
如此安排,是何用意,馮淵需得仔細體悟。
他把邸報又仔細看了一番,然后又發現了一個細節,即通政使谷俊良因結黨而被下獄。
馮淵在京城混得久,知道這個谷俊良和賈雨村走得近,這位毫無征兆就被下獄,已經說明了更多問題。
他馮淵為何能做狀元為何不用在翰林院苦熬為何授官就能外放巡按為何來的是金陵這等要地
揣摩上意,把皇帝想做的事做漂亮,便是他崛起的唯一緣由。
所以當天下午,馮淵就安靜坐到了書房,開始撰寫彈劾禮部尚書的奏本。
他這些天也查到了很多情況,寫起來一點兒不費勁,可以說是有理有據內容詳實。
結黨營私、侵吞國帑、蒙蔽圣聽……
這些個罪名,一旦確認,足夠把賈雨村掀翻。
“正統十年初,賈雨村就任應天知府,清查虧空威逼下屬補足,恰那時我與薛家起沖突被投入獄,受其默許我被胡進安勒索,幾欲身死獄中!”
“時隔十五年,我卻要把這位尚書重臣送進大獄,真時也命也……”
馮淵感嘆時運,但因深在局中,難有超脫視野,所以有些事沒看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