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氏遷族蠻荒,途中竟然死了足足近萬人,這是天災,還是人禍王子喬捋了捋美須,陷入沉思。
這是八百年前的近史了。當時巫族勢弱,正式向天荒的羽族稱臣納貢,巫族因此內訌。數支巫族部落憤然離去,另有十多支部落向羽族發動了自殺般的狂攻,最終無一生還。
至此,巫族一蹶不振,只能在天荒茍延殘喘。
縱觀族譜,支珊是最后一個生出巫靈的支姓人。如今相距支珊被殺,差不多三百萬年。怪不得巴雷根本不信什么巫靈,時間隔得太久、太久了。就連巫族的鳥、魚形古字,也漸漸被八荒通用的方塊字代替。
王子喬的目光最終落在夔牛皮下方“蠻荒丁未年,支野荒山遇敵,戰死當場。”
敵是誰支野如何戰死這段記載又是誰寫的內容太過模糊,像是刻意隱藏什么。
支野死了,誰得了祝由禁咒術王子喬目光閃動,手指劃到夔牛皮最后兩個名字“支由”、“支狩真”上,反復敲擊。
是負責祭祀祈禳的巫祭支由,還是那個放蕩的紈绔子
王子喬沉吟許久,掩卷而起,信步走下竹樓。
寨子里的人起得早,女人們已經忙活開了。喂雞喂豬,縫衣打谷,趕著家里的毛驢拉動磨盤。她們瞧見王子喬,有的羞澀避開,有的火辣辣地盯著他看,不時交頭接耳幾句。
男人都在溪邊習武打拳,縱跳呼喝,熱火朝天。孩子們也卷起袖子,像模像樣地比劃大叫,追得黃狗亂跑。有意無意地,王子喬沿著溪流,慢慢走進竹林。
光線一下子陰暗下來,四周幽寂無人,兩、三滴殘雨從濃密的竹葉間滑下,落在小水洼上,發出清冷的微響。
那座吊腳樓遙遙在望,濕濁的宮燈、紗幔隨風而蕩,像鳥兒淋濕了華美的羽毛,凄冷冷地直顫。
兩個小侍女背靠背坐在竹樓下,披著蓑衣,支著胳膊打盹。王子喬輕咳一聲,她倆立刻驚醒,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小翠,小蔻”王子喬溫和一笑。
“先生,先生好。”兩人結結巴巴地道。
王子喬和她們閑聊了一會兒,挑了些云荒各國的風土人情講述。他風姿溫雅,語氣柔和,兩個小侍女逐漸放下拘謹,聽得津津有味,還忍不住好奇發問。王子喬又說了幾件趣事,逗得兩人捂嘴直笑。
“你們一晚上沒睡么”王子喬瞧著她們浮腫的眼皮問道。
小翠道“祭武大人讓我們守著少族長,省得他胡鬧。”
小蔻撇撇嘴“一直是這樣,都習慣了。”
王子喬又問“少族長還沒起床嗎”
小蔻哼道“他不睡到太陽曬屁股,是不會醒的啦。反正他也不干活。”
王子喬笑了笑“祭武大人一定很疼愛少族長。”
小蔻忍不住埋怨“可不是。少族長去哪兒,我們就要跟去哪兒。少族長胡鬧,我們就要挨罰。少族長是快活了,卻不顧我們,俺娘說他就是一條蠹蟲,丟人”
“小蔻”小翠責怪地瞪了一眼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