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天下之后天天炫耀自己家祖宗基業多厚,炫耀自己的祖宗們過去是多么努力,實在是輕狂,而且年紀不小了還狂,總歸讓人覺得討厭。
到了扶蘇這一代,因為讀了不少書,對祭祀一事自然擺脫了父親的那種傳統思維,不再把祭祀當做感恩祖宗庇佑的事情。
重新去理解思考,上古圣人為什么要發明祭祀這個活動。
邵平也不再多啰嗦,“那陛下知道,為什么尉繚一定要讓陛下先廢黜丞相斯嗎?”
扶蘇望著邵平,一邊玩弄著自己冕服上的穗子,用最平淡的語氣說,“我不知道。”
陳平險些笑出聲來,他以前沒發現皇帝還有這搞笑的一面呢。不過,還好,他受過專業的訓練,這個時候還忍得住。
邵平將頭微微低下,“那是因為,國尉想要讓陛下收復人心,發揚正道。如果陛下繼續使用丞相斯,忠臣肯定不會回來。”
“收復人心?”扶蘇聽了這幾句,感覺這個廢黜李斯這回事好像很有搞頭。“廢了李斯,臣子們就都會聽我的話嗎?”
邵平搖頭,“未必。”
“那我廢了他干什么。”這兩個人今天羅里吧嗦的,一點正經主意都沒出。
是不是因為沒受過什么苦,所以和歷史上的水準不一樣呀,扶蘇老想著要不先把他們發配漠北磨煉一下。
“但是屆時沒有人會對您有所不服。即未必服從您,但是絕對不會不服氣陛下。”
“等到詔書一下,朝中的奸佞們,就不敢再上躥下跳了。”
邵平一五一十說著。他對扶蘇是百分百的看好,相信他一定會去做這件事。
只是陳平這邊可就倒霉了。
他吞了吞喉哽。
陳平本來就干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打入宮以后,這賄賂他人,勾結他人,誆騙始皇帝修仙的壞事那是干了一籮筐。
為了完成一個正義的指標,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
所以有很多人齒于和他為伍。
現在皇帝明顯是要廢黜李斯,但是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詢問他們兩人的意見,大有想要讓自己來做這個背黑鍋的人的意思。
一旦陛下罷黜了李斯,那自己就將是下一個被攻擊的人。
而聽了邵平的話,扶蘇果然堅定了要廢黜李斯的心。
做領導,一定要讓屬下服你。如果他們不服你,肯定會在背后使刀子,暗戳戳搞破壞。
尉繚和邵平都這么說,那自己若是再堅持留著李斯,顯得自己十分愚蠢。
這時候,陳平作揖問道,“陛下,因為李斯過去有不正當的行為,所以您現在要罷黜他,這是在懲罰他。”
“不念他的功勞,而去思考他的過失,這樣的話,就能服眾了嗎?”
“而且這么說起來,朝中的貪官污吏們,那是比比皆是。廢了李斯,下一步難道要把所有的大臣們都給換了嗎?”
“微臣一貫以為,忠奸自有他存在的道理,只是看陛下如何使用罷了。”
二世在邵平和陳平兩人之間反復看了看,最終說,“我自有決斷。”
陳平和邵平二人就此離開大殿。
在出宮的廊道上,陳平心內很不安寧。他望著碧藍色的天空,內心滿是憂郁不平。
“為什么,我想做個好人的時候,老天逼著我去學惡。為什么我做了惡之后,周圍的人都在稱頌善?那我要怎么辦”
陳平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丑,什么也不是。
邵平和陳平走在廊道的兩側,似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中車府令入宮,見到"二平"臉色都不好看。
“二位侍郎,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這可是秦二世登基十天不到的日子。
把秦始皇那個滿腦子有洞的毒蟲清理搬出咸陽宮,無論是宮中府中,還是城中,到處都洋溢著一股喜慶的氛圍。
不僅如此,那些來到咸陽城覲見朝賀皇帝登基的臣子,也滿臉笑容。
大家都相信,好日子要來了。
邵平望著老熟人夏侯嬰,看著他腰間的配劍,身上的勛章,感覺彼此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只恭敬地作揖,不多答話告辭了。
而陳平則怪笑一聲道,“要出大事了。”
夏侯嬰自然一臉迷茫,陛下這才剛即位,能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