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玉真宮里,青年季心正在陪著秦始皇下棋。
嬴政根本無心下棋,他在思考,如果他現在還在位,是不是南越已經打下來了。
扶蘇這個蠢貨,他居然一上臺就和南越的國主簽訂了什么停戰協議。
還有李斯,那個李斯,聽說他被扶蘇趕回家了。可見扶蘇愚蠢,李斯這樣的人,才智在天下人里數一數二,他居然敢于放棄。
季心陪著秦始皇下棋,看到皇帝是如此的心不在焉,走兩步,心緒就飄到了老遠,還時不時地眺望咸陽城的方向,他也只能陪著太上皇隨便下棋。
歷經了一個春天,秦始皇兩鬢的白發,冒的有點多了。
對此,始皇帝很憤怒。
而季心這個雙目清澈,渾身都是腱子肉的年輕武將,得到了秦始皇的喜愛,秦始皇對他總是和顏悅色的。
此時,嬴政正在想,不知道如今的天下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季心小心翼翼地陪著皇帝,據皇帝的親信囑托,他的任務主要是讓太上皇開心,不要生悶氣諸如此類的。
只是在陪伴太上皇熟悉了以后,季心總是聽到嬴政自言自語問自己,“難道說,朕過去真的錯了?”
讓人感到好笑又可憐的是,離開了皇位寶座的嬴政,他開始不稱呼自己為真人了,又稱呼回自己是朕了。
眼下,他憂心忡忡地望著咸陽宮,擔憂著天下,還有天下人的命運。
只是他再也沒有過去的驕傲自大了,就是說,他的兒子給他上了最好的一課。
——
跨越三十里地,漫過溪流河谷田野壩上,微風抵達咸陽宮。
大政殿里打過蠟的地板,光滑如鏡,李信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與此同時,殿外幾只蝴蝶翻飛盤旋慢慢悠悠地從窗戶里爬了進來。
他們圍著李信打轉兒。
而其他大臣們則圍著扶蘇,他們對新皇帝制定的治國方向感到困惑。
“請陛下明示。”
張蒼不理解,這有什么需要明示的,這不是應該的嗎。他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卻被其他臣子打斷。
扶蘇聽著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就像是小學生的議論一般。
沒辦法,在已知的兩千年歷史經驗和中西文化精華面前,這幫古代老頭有再多的學識也是不足為道。
扶蘇只能很耐心地,用大哲學家康德的理論給他們解釋。
“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但是自從國家的制度越來越完備以來,我們的治理就已經開始偏離軌道,把目的已經放在了如何進化制度上。”
“從最初試圖通過制度來改善人的現狀,但是卻迷失了最初的目的,完全地想著要通過人來改善制度,構建一個更美好的制度,隨后衍生出更多的目標,打造最強大的國家。”
“至此,人已經背離了最初的發展目標。”
“人已經把人當做了實現目標的手段。”
這是扶蘇首次在朝堂上公開講述西方哲理,觀點新穎不說,關鍵是合乎這幫先秦大佬們的邏輯,而且在這個諸子百家百花齊放的時代下,扶蘇所說的理論,并不讓大家感到突兀。
而且與現實相反,在眼下這個時代,大秦帝國正需要全新的、體系化的理論來引導并且幫助國家建設。
所以大臣們都聽得非常認真,非常仔細。
在創新理論這方面,目前為止大秦帝國還沒有什么人能夠比扶蘇有更高的話語權。
簡而言之,扶蘇就是大秦帝國制度建設的話事人。
扶蘇從穿越伊始,就已經樹立了這樣崇高的權威。八歲帶劍上殿,那可不是什么遙遠的神話。
“國家的建立,本來就是為了讓人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了讓人的需求得到更好的滿足。”
“國最初就是部落、就是聯邦,建立國家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國家領域內的族人能夠安寧地繁衍生息。”
“繁衍生息,這才是人最初的目標。但是現在呢,人對生存的大事感到無望,對活著感到痛苦無力,對發展進步毫無希望,以至于對繁衍子嗣的大事都反感排斥,并且想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