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勝道,“臣這么說吧,假使一個人才華卓絕,但是品德不足,卻又身居高位,給天下帶來的危害遠比庸常人等治國更要可怕。”
“這一點,在歷代的奸臣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奸臣固然為非作歹,可是才智超群。”
“就如陛下所言,即便他們再怎么精通法律,在執行時靈活使用法律。如果從一開始,他們去最基層做執法官吏帶有的目的只是為了得到一份公差,就是為了得到優厚的薪酬。”
“那么這些秦吏們一旦被外派,沒有強有力的外在約束,內心自然更加十分容易懈怠。”
“一開始,還有一點干勁。等到時間一久,立刻憑借著自身的地位和掌握的法律條文,和無權無勢的庶民形成了不同。”
“到時候,就算他不想著要懶政怠政,那也由不得他了。”
眾多博士們對秦吏,本身就不看好。
儒士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做好,修身,讓自己遇到能夠從容,性格能夠融于世。
過去百家爭鳴之世,有著無數的學派在中華大地上涌現,儒家成為顯學,不僅僅是因為人數多,儒生的素質相對較高,而且他們學的是出世的學問,做的就是安邦定國的大事。
所以其他門派也從心里知道,他們根本沒法和儒家相比較。
這些儒生們,大都經歷了君子六藝的熏陶。就好比大家看起來都是差不多大小的石頭,但是人家儒生經歷一個這么漫長的"琢磨"過程,內涵深厚。
而這些博士們,你以為五六十歲的年紀不過是比你多蹦跶了幾年,看起來像是半截入土的人,根本不屑一顧。
實際上除了讀過幾十車書之外,他們去過十多個地方,見過戰國四君子,大名鼎鼎的荀況不過是他們的師伯。
他們見過國家覆滅,見過奸臣忠臣跌宕起伏的一生,見過中原大亂,上過戰場,和魏王、楚王、趙王曾同席而坐。
他們在一個有文化的國家浸潤了半輩子,猛然間被挖到秦國,首先不滿的就是秦國的風氣。
尤其是這大秦酷吏的風氣。
就是說,即便見慣了這世界上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心態都已經平和了。但是看著秦吏處置法律公務,他們還是看著不爽。
這和秦始皇有著很大的關系。
因為曾幾何時,大秦的基層秦吏們他們的老大是一個剛愎自用、脾氣特別大、看誰不爽就干誰的人物。
領導脾氣不好,氣繼續往下傳。
所以許多秦吏,尤其是從咸陽城出去的秦吏,基本上都是有這樣的問題——戾氣重。
不過也不能都怪秦始皇和秦吏集團戾氣重,在戰末秦初,經歷了那么久一個長期的戰爭動亂、民不聊生的時代,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被踐踏地一干二凈。
整個民族都可能充斥著一些戾氣,不說秦始皇,就是扶蘇身上也可能帶著些戾氣。
真的就是那種莫名的憤怒,不知道到底去往哪里發泄。有些人選擇了自己崩潰大哭一場發泄,但是很多人選擇了把這個憤怒和痛苦向外排,就像是排臟水一樣。
有一個人站出來外排臟水,污染了大家的環境,沒有得到及時的糾正;隨后,第二個、第三個都站出來,大家都在外面排臟水,漸漸地,大家處在這個環境之中,自然每個人都容易變得脾氣暴躁、戾氣重。
遇到一定點事情,就要大發雷霆。
不過這些五經博士們,他們現在是秦國的博士了,吃秦國皇帝下發的俸祿,穿秦國皇帝配給的官袍,他們也不好直接說秦國的等級壓迫太嚴重還有秦國風氣不好。
淳于越指出,“現在我秦國主要有兩派秦吏。
“一為循吏,即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無稱,亦無過行。”
“循吏奉法循理而無功無過,這已經算得上是上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