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嬰將茶水倒入公道杯,紅亮的茶湯,散發著濃郁的茶香,飄散在西偏殿的廳堂里。約十息之后,倒茶入茶盞,對晉陽小包子溫聲說道“兕子怎么會蠢笨阿叔與你最相熟,自然拿你做比,再說,雉奴既不會背鵝鵝鵝,也沒你可愛,我是懶得提他滴。端茶送給你阿耶,茶又名滌煩子,兕子再背首歡快的詩句,為他消煩解憂。”
有些道理,阿兄不是不明白,只是,沒人愿意承認兒子沒有自己認為的那般成器。后世有很多父母,也不知道孩子在學校的真實面目。直到出現的問題再也瞞不住的時候,才驚愕地發現,自家的乖孩子早已不是孩子,然后拒絕承認事實。
“唯唯。”晉陽公主端起茶船,將茶放到李世民面前,軟糯可愛地吟誦道。“晚霞舒錦繡,朝露綴珠璣。夏暑客思欹石枕,秋寒婦念寄邊衣。春水才深,青草岸邊漁父去;夕陽半落,綠莎原上牧童歸,請阿耶品茶。”
當時講解聲律,阿耶說溪邊獨釣,聽牧童吹笛,賞夕陽西下,方為人生樂事。
李世民接過茶船,將布帛交給晉陽公主,輕聲說道“兕子讀此篇文章,為阿耶左茶。”
“唯唯。”晉陽公主接過布帛來,咦,阿叔用的不是瘦筋體,而是歐陽公的新寫法瀏覽一遍后,聲音清脆地讀道。“臨江之人,畋得麋麑,畜之。入門,群犬垂涎,揚尾皆來。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習示之,使勿動;稍使與之戲。
積久,犬皆如人意。麋麑稍大,忘己之麋也,以為犬良我友,抵觸偃仆,益狎。犬畏主人,于之俯仰甚善,然時啖其舌。
三年,麋出門,見外犬在道甚眾,走欲與為戲。外犬見而喜,且怒,共殺食之,狼藉道上。麋至死不悟。”
疑惑地看向李世民,問道“阿耶,怎么會有如此蠢人,竟然以麋就犬”
同阿耶去狩獵,我可是見過獵犬之兇勐,別說麋麑,就是野豬,它們也敢群起而攻之。
李世民三口飲盡盞中茶,聲音里帶有一絲悵然,輕聲說道“許是太過喜歡,忘了麋鹿會長大,忘了它不會滿足于一方院落。”
但愿高明能明白此中深意,他是太子,不是一般親王,若他不能擁有足夠的實力和明辨是非的慧眼,將來登位,便只會被眾臣拿捏住,成為第二個晉惠帝,而吾,決不允許此種情況發生。
“阿兄,此茶為發酵茶。”李元嬰又端了一盞茶過來,輕聲說道。“白露發現夏日的茶葉萎凋時,容易變色,便換了種方式,茶香愈加醇厚。”
紅茶除了生津清熱、提神消疲、延緩衰老外,還有暖胃護胃之功效,適宜長期飲用。
“沒想到白露的性子倒適合做茶。”李世民接過茶盞,看了眼張阿難,說道。“取布帛和筆墨來,不得傳出臨江之麋為滕王所寫。”
“唯唯。”張阿難恭謹地應道,轉身去取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