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去哪里玩了?”陌巖沒看她,專注地切著菜,“有沒有認識小朋友?”
“有,”小羽倚在廚房門上,含糊地說,“門口的牌子上寫的啥?”
“左邊寫的是心理醫生——專治焦慮癥、抑郁癥、強迫癥。右邊寫的是墨寶齋——專業定制招牌、字畫。”
小羽用手指揉搓著衣角,“什么是心、心里的醫生?”
“這個,”陌巖手中刀勢暫停,“你小孩子家心思單純,可能想象不到人的心也是會生病的。”
小羽搖頭,“不對,根本就沒有心病這種東西。隴艮師伯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很久以前有個人去找禪師,請禪師給他安心,因為他心中有煩惱。禪師說,把心拿來!那人說,覓心了不可得。禪師說,心都不可得,哪來可得的煩惱呢?”
“哈哈哈,”陌巖笑得放下菜刀,“你個小機靈鬼!這則公案里說的是根治心病的方法,要有一定修為基礎的人才能因此而開悟。大部分凡人體會不到世界的虛幻,對他們來說,痛苦,就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頓了頓又說:“我之所以決定做心理醫生,是因為上午去玉九區那兩家診所看過,還和大夫們聊了幾句。據說整個白鵝甸都沒有心理診所,是目前最稀缺的服務。我呢,曾經讀過臨床心理學的書,我認為佛學在治療心理問題方面是遙遙領先于現代醫學的。例如冥想已被臨床心理學引入,但那些醫生只知道皮毛而已……”
小羽聽到這里已經不耐煩了,開始暗自盤算何時再去謙兒家里打沙包,卻聽院門處響起敲門聲。
“還沒放鹽,”陌巖將鍋鏟交到她手中,走出廚房。小羽站到爐子旁的小板凳上,一邊炒菜,一邊聆聽院里的動靜。哦,這么快就有病人上門了?
“說說你的情況,”陌巖道。接下來是椅子吱嘎響及翻動病例簿的聲音。
“每天一起床,心情都糟糕透頂!”從聲音判斷,來的是個三十來歲、表情賴賴唧唧的男人,“吃啥都沒胃口,剛好也懶得做了。能連著幾天窩在家里,除了買必需品沒興趣出門逛。你說別人都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就我一人兒這么凄慘,有什么好逛的?更不用說我這副腿腳,出門也不方便吶。要不是和大夫你住同一個巷子,我也不會知道這兒有個診所。”
“腿怎么瘸的?”
“工傷唄,那之后就歇家里了,靠殘疾人補助過日子。”
“太太有工作嗎?”
“太太?”男人的聲調高了八度,“除非自己也是殘疾,誰愿意嫁給我這樣的!”
“明白了,”陌巖蓋棺定論地說,“你這不是心里疾病,就是窮的。解決辦法是趕緊再找份工作。”
“唉,我也想啊,這不是腿不好嘛?”
“腿不好就不出門了?”小羽在廚房里嘀咕,“那工作也不會長著腿跑進你家來啊。”
聽陌巖說:“我剛才去速康診所的時候,見門口招聘廣告上寫著需要一個抄藥方的。估計上班就是一整天坐在柜臺后,不需要走動,這活你能干嗎?”
男人拍大腿的聲音,“這活適合我啊!太謝謝了,大夫,我現在就去速康問問。至于這個門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