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誠熄了表燈,將后背靠近洞壁,當然不是真的貼上,留了半尺的距離,這么悄無聲息地向下滑。又降了大約三千米左右,他的靈識在下方的黑暗中探得一只長著九條觸角的怪獸。每條觸角長約一百至幾百米不等,周身遍布閃著熒光的鱗片,在洞中朝上方舞動著。
怪物顯然也發現姚誠了,一只尖塔般的觸角朝著他伸過來。那九條觸角的底部中央還有只嘴,一層層的內唇和外唇不斷張開又合起來,像熱烈開放后又含羞待放的花苞,饑渴又隱忍地等待著食物的喂送。
姚誠雙手在胸前捻出一條光線,松開左手后光線迅速長為一條兩米長的光棒。棒,不是劍,上天有好生之德。他的目標是深洞底部一側的那個出口,若是能成功出離,他不打算擊傷怪獸。
于是任由觸角的尖端在他腰部繞了兩圈,箍著他朝下方拽落。低頭,見那只大口翻起重重唇浪,而他正朝著中心那只代表宿命的黑洞沖去。
姚誠手腕一抖,光棒以閃電的速度飛向那條纏著他的觸角底部,在撞上之后整只觸角一顫,松開了對他的束縛。姚誠俯身穿過其他觸角的叢林,洞底一側的出口已在面前。
片刻后,他置身于一座宏大、明亮、又悶熱的機房內,這里便是六道發動機的所在了?沒想到會這么安靜。機房里有數不清的儀器,全速運行著卻只是發出和諧的交響樂,如夜風吹拂著自己禪院里那棵千年銀杏樹,適合哄嬰兒和小鳥睡覺。
機房中央是座堡壘般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機器,姚誠繞著中央發動機飛了一圈。在過去漫長的年月里,他對各種發機也有一定研究。面前的這些機器顯然非六道科技能造出來的,不過看結構最接近輪船發動機。前庭地是艘虛空船,六道自己又何嘗不是船?
然而,巴塞厲呢?隴艮師兄呢?既然有剛才的進氣口,肯定也有出氣口吧?
果然,出氣口位于機房天花板某處。而在出口下方的地面上坐著只了無生氣的武士藩。好威武的機器人!立起來的話應當有十幾米高,周身布滿機關和武器。看起來保養良好,無衰舊的跡象。這些天來姚誠接觸過的武士藩也不少了,可以判斷這只不是在睡覺,顯然是沒有活人在里面操控。
這是巴塞厲?難道已經死了?沒空細查,上行朝著出口飛去,一頭扎進另一條通道。這回可不是直上直下了,拐來拐去地十分復雜。飛了大約有七八分鐘,前方驟然明亮起來,連接外界的洞口就在眼前。
姚誠停在洞外的空中俯瞰下方大地,是片一望無際的世外桃源,景色秀麗但更接近凡間的風格,不似九重天上的仙境那般五顏六色炫目多姿。時值初春,光禿的樹冠下露出一座座禪房的本色。禪房的庭院里或有麒麟走動,偶爾見朱雀飛上枝頭,梁上棲息的品紅色燈籠花是一只只剛出生不久的燈籠鳥。
那條沒有源頭也沒有盡頭的無始河離禪房區較遠,河上某處有座拱形的斷橋。姚誠記得斷裂處由一朵云補齊,云朵下方常年墜著片雨簾,小羽七歲時曾在那里玩過水。
怎么竟然回到佛國里來了呢?姚誠確信此刻的他并非在做夢。照理說,佛國不在六道之中,只有手握舍利子才能到達。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夢里的小紅鳥告訴他,禪院里那棵千年銀杏樹叫“世界之樹”,是六道發動機。難到這竟然是真的?佛國原來同六道發動機相連,什么人都能從那邊過來嗎?一般來說,凡人必須手握舍利子才能踏上佛土。
轉身回望背后,隱形出口位于魘雙山兩座山峰之間的空隙處。怪不得那里總有烘熱的疾風冒出,佛國里有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