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羽問。隨即意識到自己滿嘴木沫,呸呸地吐了出來。
“我剛才詢問了一個亡靈,”研磬說,“當年修這段鐵路的時候,原本是從這片林子的方位通過,一路指向鬼王的府邸。鬼王大概覺得火車朝自己的方向開過來,犯了路沖,決定殺掉鋪路的鐵路工人。后來鐵軌向西挪了一百米,第二次鋪時就沒再出事。”
哦,小羽點點頭。又問:“剛才你有叫過我嗎?”
“叫你?”研磬不解地問。
小羽解釋道:“你倆剛才從外面回來時,發現我和筑山變成了樹,你有沒有叫——小羽,快醒醒?”
研磬抿嘴一笑,未作回答。誒,這又是幾個意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嘛,小羽最煩說話不爽快的人了。
“快醒醒,”筑山對她說道,抬手拂掉粘在她肩上的一塊樹皮。“整天說自己修為高,定力可不怎么樣啊。”
小羽白了他一眼。“我是屬鳥的,天生定力差,怎么了?比不上你這只綠頭烏龜。”然而不得不服的是,以她的修為剛才都差點魔障了,筑山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定力可不賴呢。
筑山附身,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行囊,背上。隨著其余人走了幾步,發覺小羽沒跟上來,轉身問她:“喂,你怎么了?”
小羽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想起鳥,心里又一陣悲戚。其實過去的那些年里陌巖也失蹤過,確切說來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只有六歲和七歲那兩年,以及最近他以姚誠的身份出現后的這一年。
然而這回不同,這回她每每想到他都有種今生不再重遇的不祥感。那些可憐的凡人們不都這樣嗎?無論兩個人感情多深,一旦在這一世的某個點陰陽相隔,之后的生生世世便無法再聚,或者擦肩而過卻認不出那個曾經魂牽夢繞的面孔。或者今生只是敷衍了事地跟一個人在一起,卻不知百年前曾與他有過刻骨銘心的生死之戀。
“怎么了這是?”筑山走回她面前,拾起她擱在草地上的包,也搭在自己肩上。“就因為被我說定力差,女魔頭還哭了?”
小羽抹干眼淚,正了一下頭頂的帽子,抬步朝火車站的方向走去。待心情平靜之后,問身邊的筑山:“剛才我們為什么會去到墳墓里?”
“能與魂靈交流,自然是在幻境中,”筑山若有所思地說,“然而所謂的真實物理世界,也就是咱們平日看得見、摸得著的這個,又何嘗不是心產生的影像?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我的存在來自于業力和頑固的‘我執’,周圍的世界則是人們的共業所造,沒有一個真實不滅的體性。”
嗯,幻境并不比現實更虛幻,現實也不比幻境更真實。這些道理在佛經中讀了無數遍,真遇上事了又糊涂起來,還是丫頭我修為不夠啊。又問:“冒名頂替去投胎,查到了真會入拔舌地獄?”
“這我哪知道?”他短促地一笑,“我又沒投過胎,投過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