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躊躇良久,還是忍不住問道“殿下教讓那些士兵識字,這是何故”
他是長定公主府的屬官,打點著府中大小事情,自可以這么一問。
殿下讓長定率去搜集京兆年輕才俊的資料,他還能理解殿下或許是在挑選面首什么的。
這一出,他真不能理解了。
這些先生還是他親自去請的,所以他很清楚這些先生有什么樣的本事。
他們的確非當世大儒,比起國子監的教習來說也遠遠不如,但他卻發現,他們都是頗為特別的,人人都有一技之長。
比如住在槐樹巷的顧先生,擅長臨摹字跡,原先就是靠這個為生的;
還如從東山書院請來的章先生,極會繪制山水圖畫,只不過匠氣有余靈性不足,常被人詬病;
又如
總之,殿下吩咐他請來的那些先生,先前都有某種賴以為生的本領。
殿下似乎是刻意挑選這樣的先生,這是一種什么標準呢
鄭吉已經見他忍了許多日,直到現在才問出來,也殊為不易。
她看了張儉一眼,不答反問“你覺得本殿是何意”
張儉看著她的臉色,估摸著問道“許是想他們知禮儀又或是想讓他們明事理”
鄭吉點了點頭,道“這樣也沒有錯。”
讀書識字本就能令人知禮儀、明事理,張儉說得也沒有錯。
“”張儉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也不再委婉了,直接說道“殿下,屬下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鄭吉邊走邊道“倒也沒有什么深意,只是本殿的長定率,必不能像其他士兵那樣,只會動刀舞槍。”
“再者,本殿認為,武者識字有利無害。說不定”
她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看張儉“說不定其中有天資聰穎之人,識字之后能讀懂兵書武略,將來能成長為一員大將呢”
她雙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著,目光看向遠處,語氣微凝“當年,陸辟光干溪血指,這難道不是他成為大將軍的原因之一”
張儉聽了,面上閃過肅色,隨即微微彎腰回道“殿下說的是。”
陸辟光少時家境貧寒,為了吃一口飯才從軍,自是沒有什么機會識字。
但他在軍中不要命殺敵的同時,還向其他會寫會讀的士兵學字。
他只是一個小卒而已,哪里有筆墨紙硯
因此只能用樹枝,沾了營地邊上的溪水來寫字,以充當筆墨紙硯。
為了抓緊時間識字,他每次殺敵完之后,連手上的鮮血都來不及擦拭干凈,就開始在地上寫寫畫畫了。
這便是陸辟光干溪血指的典故。
傳聞當然有夸張的成分,但也說明了陸辟光為了識字而所下的苦功,更說明了識字的重要。
張儉作為朝中官員,怎么會不知道這些事跡呢
正因為知道,他才如此動容,以致心中震顫。
長定殿下的意思,竟然是
以陸辟光的標準來培養這些長定率
這
張儉覺得荒謬,覺得不可能,作為永寧帝派來長定公主府的心腹親信,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但是這一刻,他抬眼看著前面那個身穿鳳袍的背影。
第一次覺得,或許他來長定公主府,沒有錯。,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