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探望我的教子,索薩仍然是十六歲的年紀,他的長發更長,看起來更加文弱。但他的容貌,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了。
我和他擁抱,親吻他的額頭,這純粹的、慈愛的舉動,彰顯出一種脫俗的、神圣的儀式感,就像是一場洗禮,慈祥的教父,虔誠的教子,這是一種中世紀教堂才會擁有的美好畫面。每一個信奉之人,都會為這樣的場景而熱淚盈眶。
索薩問:“嗯,教父,你已經親我額頭五分鐘了,可以松開了嗎?還有,可不可以不要舔?我總覺得怪怪的。”
我松開了他,說:“你千萬不要多想,這只是圣潔的祝福。”還好我穿著寬大的褲子,他看不出其余端倪,否則,我又要被邁克爾追砍出門了。
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可恨的彼列,將他殘渣的本性殘留在我心中。
人類們,你們的本性中住著魔鬼呀。
索薩笑道:“好的。”
索薩和我在草坪上散步,談起他幽禁的生活,并詢問我外面的世界。我把號泣村的一切說給他聽,并將發現埃爾吉亞文書之事告訴了他。
他問:“那是對的嗎?”
“什么對不對的?”
索薩說:“強者終將支配弱者。若足夠強大,連被詛咒者也能成為統治人類的神。”
我說:“這是心靈雞湯罷了。”
索薩瞪大眼睛,問:“心靈雞湯?”
我說:“就是那種模棱兩可、籠統模糊的勵志短句,可其實什么用都沒有,就像溫暖的雞湯一樣,營養少得可憐。事實上,生活并沒有那么簡單,統治也沒有那么簡單,成為神靈更是麻煩不斷。”
索薩問:“號泣村遇上什么麻煩了嗎?”
我把生活中的不順說給他聽,兇殘的風暴,人口的短缺,食物越來越少,與黑棺的債務糾紛。糟糕,難道不是我這個教父開導這個孩子嗎?怎么現在反而是他在開導我?他會不會覺得我太過無能?變得對我缺乏敬意?
索薩說:“在人類被放逐之初,世界也是充滿惡意的,但后來,他們依然在世界上繁衍開了,無論是野獸還是神罰都沒能滅絕他們。”
我笑道:“如果最初的人類都是亞伯、該隱這種怪物,我想著拓荒一定和逛街一樣簡單。”
索薩說:“教父,就像你所說的,世界很復雜,再強的人也會有煩心事。就比如您,這世界上幾乎沒有您無法對付的強敵,可您仍然不得安寧。”
他這話說得我飄飄然,就仿佛我真的強如彼列。作為騙徒的感覺真好,虛榮帶來的快意讓人宛如上癮。
我說:“孩子,能和你每周交談,可能帶給我的愉悅更多。你被囚禁在家中,難道不覺得孤獨嗎?”
他答道:“不,我能忍耐,并不會孤獨。我會期盼您來的那一刻,直至夢想成真。”
他真似乎將我當做該隱般崇拜著,也許他是對的,朗基努斯的本質和該隱相差無幾。我們都因為謀殺圣徒而受到詛咒,我們都是憑空變成的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