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跪倒:“王爺,他們在擾亂軍心!他們該死!”
武驥看著這名侍衛,他忽然記起,他曾經一度把包括這名侍衛在內的幾個人,借給何淑婷,讓他們為何淑婷做事。
后來驚鴻樓的事情鬧得太大,他便把這些侍衛收了回來,為此還惹得何淑婷哭了一場,他哄了好久。
“在對驚鴻樓動手之前,王妃也是這樣對你們說的?她說驚鴻樓的人都該死,是不是這樣說的?”
侍衛低下了頭,要怎么說呢,他覺得王妃遠比王爺更能當機立斷。
武驥默然一刻,那三具尸體已經被拖走,可是武驥知道,反噬已經來開始了。
他的放任和無能,帶來的惡果正在張開獠牙向他反噬。
這個侍衛如此,何淑婷或許也如此吧。
這三支箭,射死的不僅是三個人,也是全城百姓的生機。
就在當天晚上,饑寒交迫的百姓拿著木棍扁擔,有的甚至提著凳子,他們走上街頭,他們要打死這些當兵的,他們要出城找吃的,他們就要死了,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反正也活不了,不如臨死前拼一把。
這場肉搏是在箭雨中停止的。
次日清晨,街道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尸體。
只是這些人不是苒軍,而是百姓。
鮮血從一直流出行署前。
武驥走出行署,他踩著一地鮮血,一直走到城門前,他登上城樓,不遠處旌旗飄揚,那是苒軍。
他轉過身去,看向城內,尸體被清理了,只留下一片片暗沉的紅色,那是血。
武驥看向榆林的方向,那里是榆林,是他永遠也回不去的家園。
他的家沒有了,他的父親死了,他的母親生死未卜,他的弟弟不知去向,他的妻子
武驥的心一陣抽痛,何淑婷還懷著他的孩子。
“淑婷,看在你我夫妻的情分上,你要留住我們的孩子,把他撫養長大。”
武驥想,何淑婷會善待他們的孩子吧,那畢竟也是她的骨肉。
武驥又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他為何會這樣想,難道他不相信淑婷嗎?
淑婷,是他最心愛的人,也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可是她卻在武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離他而去。
武驥苦笑,不想了,全都不想了。
他辜負了父親,父親從來不會殘殺百姓,而他卻殺了。
這是他的錯,但他也是迫不得已。
現在的形勢已經完全失控,而他束手無策。
見到父親時,他再解釋吧,父親會原諒他的吧。
這一刻,武驥忽然想,如果那年他沒有賭氣離開榆林,他沒有自作主張迎娶何淑婷,他沒有放任何淑婷殘害驚鴻樓的老掌柜,如果沒有這些事,那么何苒不會報復,榆林還在,父母還在,弟弟還在,他的家也還在。
如果啊如果,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武驥站在城樓之上,他摘下頭盔,卸去身上的鎧甲,鎧甲之下,竟然是一身孝衣。
武驥高聲說道:“長安軍諸將聽令,本王死后,爾等打開城門,出城投降,不得違令!”
“王爺,不可啊,王爺,不可啊!”
城樓之下一片哭聲,武驥沒有猶豫,他拔出腰間長劍,向頸間刎去!
臘月初一,長安王武驥于乾州自刎,時年二十九歲。
這一日,乾州城大雪紛飛,長安軍將士頭纏孝帶出城投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