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頷首:“沈瑤,我且問你,你父親后來有沒有派人找過你們?”
沈瑤搖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何苒又問:“你曾祖母沒有葬進荊家祖墳,此事你可知曉?”
沈瑤:“學生知曉,學生來京城前,家母親手做了兩雙鞋子,讓學生帶到曾祖母墳前,曾祖母在世時,一直都是穿的家母做的鞋子。”
何苒再次頷首,對沈瑤說道:“好的,你回去吧。”
沈瑤不知道何大當家這是什么意思,她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便退了出去。
待到沈瑤走后,何苒對小梨說道:“去查一查。”
傍晚時分,錦衣衛的消息便送了過來,沈瑤進京之后,從未參加過舉子們舉辦的各種書會茶會同鄉會,即使考中了進士,也沒有參加過謝師宴之類的宴會,因為她上過晨報,所以有大戶人家和商賈往客棧里送過賀禮,但是沈瑤全都婉拒,沒有收下。
她唯一接受的禮物就是客棧東家送給她的一桌酒席。
沈瑤進京三個月,有過來往的人共有三個。
一個是本次官員考的傳臚曾子琪,他也是杭州人,一表人才,尚未婚配,可能是對沈瑤有點意思,所以幾次三番邀請沈瑤一同參加飯局,沈瑤全都拒絕了,曾子琪還給沈瑤送過文房四寶和幾本市面上不好買到的書,沈瑤同樣沒有收下。
另一個是官員考當天,有人在貢院門前,看到沈瑤從一駕馬車里下來,馬車上的女眷還探出頭來和她揮手道別,女眷是個老太太,滿頭白發,卻戴了一根碧綠的祖母綠簪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老夫人,可惜那人沒有留意馬車上是否有家徽,因此不知那是哪家的馬車。
還有一位就是晨報派去采訪沈瑤的人了,她是去年的進士,名叫楊依云,這次她采訪了三位新科進士,一位是年紀最大的劉進士,還有一位是女子中名次最高的王進士,還有就是年齡最小的沈瑤,采訪之后,楊依云還送給三位進士每人一個有晨報字樣的扇墜做禮物。
除了這三個人,沈瑤便沒有和其他人有過深入交往了。
而寫舉報信的人也查出來了,不是別人,就是曾子琪。
這位仁兄也是能人,雙手都能寫字,可惜他遇到的是錦衣衛,錦衣衛就從沈瑤接觸過的這三個人查起,第一個查的就是他,他既能做傳臚,在來京城之前肯定已經小有名氣,既然有名氣,那墨寶肯定早就流傳于世了,于是錦衣衛找到他寫過的不同字體,很快便發現其中的相似之處,雖然只體現在書寫習慣上,但是有了懷疑抓來審審不就清楚了?
錦衣衛有的是辦法讓人開口,更何況曾子琪只是一個年輕書生,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全都招了。
沈瑤是杭州有史以來第一位女舉人,名氣很大,加之年輕貌美,到沈家提親的人也不少,曾子琪出身小門小戶,無法和那些人相比,因此只能把這點心思藏在心里。
來京城之后,他千方百計接近沈瑤,可惜全都被沈瑤回絕了。
后來他高中傳臚,終于有了底氣,便開口向沈瑤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但是沈瑤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曾子琪倍受打擊,自覺顏面全失,從愛到恨也就是一念之間,得不到,那就毀去。
他原本只想編幾個小故事,敗壞沈瑤的名聲,他悄悄跟蹤沈瑤,卻意外發現沈瑤竟然去了仁義夫人墓前,他耳力不錯,他隱隱聽到沈瑤在墓碑前說什么曾孫女沒有丟您的臉,考上了進士什么的。
曾子琪不是普通人,他能考上傳臚,絕對能說一句學富五車了,且對時政也甚是了解,孟老太君的曾孫女叫什么名字,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卻知道曾孫女的爹叫什么,荊重光!
于是,曾子琪便根據他在杭州時調查過的沈瑤家世,以及他對荊重光兒女的猜測,寫了這封舉報信。
晨報不是采訪過沈瑤嗎,那就讓晨報的人知道,他們贊揚過的年輕女進士究竟是什么人。
這是叛臣之女,在以前是要送進教坊司或者充入軍營為伎,人盡可夫。
得不到的,那就毀掉,若是以前的荊珊珊,曾子琪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招惹,可是現在的荊家還有什么?唯一一位受人敬重的仁義夫人也沒有葬入荊家祖墳,死了都要和荊家和離,那么現在的荊家,那是連路邊的乞丐都不如的,好在沈瑤沒有答應他,否則他就上當受騙了。
他出身清白,貴為傳臚,以沈瑤的身份,給他做妾都不配。
于是曾子琪洋洋灑灑寫了這封舉報信,又喬裝改扮,趁人不備把這封信放進投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