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暮春三月。
襄陽城州牧府的院落中,正是一片雜生樹、草長鶯飛的境況,可荊州牧劉表入目此等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氣象,卻只是搭拉著個眼皮,偶爾打個哈欠,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
在旁人面前勃發的春景,于劉表看來,只令他頓覺時光飛逝,歲月不饒人,鬢間的白發、額上的褶皺,都在默不作聲的闡述光陰的力量。
“老了。”
侍奉在劉表身側的蔡夫人,體貼的安慰了一句:“夫君何出此言,你體魄日健,容貌青春,哪里談得上一個‘老’字,就是尋常的年輕人,精氣神上都難有比得上夫君的。”
蔡夫人的口音仿若叮咚的泉水,十分的悅耳,她的言辭又是動人,劉表聞言頓時露出了笑意,臉上一副樂呵的表情,似是為蔡夫人的言辭所打動。
只是劉表高興了片刻,就霎時收起了笑意,他念起了江東孫策,少年意氣的孫策。
自孫策渡江拿下江東以來,每一載,孫策都會打著報父仇的名頭發兵江夏,對著荊州的東大門掀起猛烈的攻擊,且一次比一次猛烈,像是斗的興起的斗雞。
劉表清楚的知道,報孫堅的仇只不過是個名頭,說到底,孫策是想圖謀荊州,荊州處于江東的上游,和江東就好像吳越一樣,吳國和越國是不能共存的,要么是吳國消滅越國,要么是越國吞并吳國,不作其他的可能。
思考到這里,劉表不由有些悔恨,早些年江東宗賊林立、四分五裂的時候,他怎么就沒想到去拿下江東,以至于現在江東為孫策所得,成為他的心腹之憂。
所以劉表心有所嘆,自覺心神同身體一樣,老了,朽腐了,不復少年時候的意氣風發,尤其是在對上孫策這等意氣風發的年輕才俊時,兩相對比下,他只覺自家死氣沉沉、行將就木。
這里劉表又有些慶幸,慶幸除了孫策這個危害,西邊的劉璋是他的盟友,和荊州的關系一向很好,而北面的曹操處于四戰之地,去歲為袁紹三路攻伐,對荊州是有心無力,他只需要專力東面的孫策即可,不至于太過吃力。
“今日還有些事情要議,夫人,吾且去了。”和蔡夫人一同賞春的劉表,念起今日還有事情要做,他向蔡夫人提出了辭別的話。
“嗯…”蔡夫人發出一聲嬌嗔,對劉表的離去有些不太高興,但她作為世家出身的女子,分得出輕重,她只賢淑的道了一句:“夫君,國事要緊,你且去吧。”
“來日當與夫人再度賞景。”給蔡夫人畫了一張餅后,于蔡夫人不舍的目光中,劉表離開了院落,到了議事的左廂房中。
長公子劉琦、別駕劉先、從事蒯越、將軍蔡瑁、張允等劉表心腹之人,早早的就入了座,此刻正靜候劉表的到來,在見到劉表的身影后,紛紛起身恭迎起了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