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魏公府的庭院中,本該覆蓋厚厚積雪的庭院,上面的積雪早早的為仆役們掃盡,一丁點雪花也不曾殘留,單只露出了底下的地磚,而自庭院邊緣連廊向著中庭望去,有兩道跪拜在地的身影。
路過連廊的奴仆們,不免好奇的瞟上一眼,瞧一瞧那兩道身影是誰,為何大冷天的跪拜在庭院中,膝蓋抵著冰涼的地磚,身體挨著酷烈的寒風吹拂。
可接著只瞬息之間,奴仆們就收回了好奇的目光,埋著頭不敢再亂瞟,本份的做起自己該做的事情。
無他,蓋因庭院中跪拜的二人,一個是長公子袁譚,一個是袁紹的外甥高干,是河北身份最尊貴的幾人之二。
府中的奴仆們,就算是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亂瞟打量,若是萬一和袁譚和高干對上眼,被記恨上,他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活。
奴仆們謹守著本分,從庭院兩側連廊走過時,不去瞧庭院中的身影,只當庭院是空蕩蕩的。
袁譚和高干跪拜在地,下面傳來地磚的冰涼之意,勁道的寒風不時刮過他們的身體,每每令他們有打顫的意圖,可他們努力的保持身形不動,頂著刺骨的寒風,穩穩的跪拜在地。
一刻鐘,兩刻鐘,當袁譚和高干跪拜在地三十分鐘,二人都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終是等來了前來召喚他們的使者。
使者是袁紹的貼身侍從,他來到這里,先是給袁譚和高干行禮,而后宣讀袁紹的命令:“長公子,高使君,魏公著你二人入見。”
袁譚和高干對視了一眼,各自不自覺的松了口氣。
袁紹愿意召見他們二人,說明二人還沒有徹底讓袁紹放棄,也是到底他們的身份,一個是長子,一個是外甥,在如今大爭之世,正是需要倚重的人,不至于閑置起來。
跟著侍從來到袁紹處,還未看清袁紹的面龐,袁譚和高干就跪拜了下來,向著袁紹請罪。
“兒無能,丟了上黨,請父親賜罪。”袁譚沒有去辯解什么,他了解袁紹的性子,這個時候越是辯解,越是會激起袁紹的怒火,反倒是干脆的請罪,或可得到寬宥。
“臣無有將略,未能守御住屯留,使屯留為秦軍所取,還望明公降罪。”同樣的,高干也是一副認罪態度良好的模樣,沒有為自己丟了屯留進行辯解,推到秦軍戰力驕悍上。
屋內先是沉默了片許,而后袁譚和高干就聽到袁紹淡然如水的聲音:“起來吧。”
沒有賜罪,也沒有貶斥,袁紹似乎忘卻了二人的過錯,可袁譚和高干聽聞此言,身子不免發顫,他們哪里不知曉,袁紹若是謾罵他們一頓,比起如今的和風細雨,更叫二人受用。
蓋因外寬內忌的袁紹,在外人面前是外寬內忌,在自家人面前,每每都會直敘心意,不去遮掩內心的忌諱。
“兒不敢,還請父親賜罪,以明刑賞。”袁譚重重的埋下頭。
高干附和了一句:“臣愿領罪,絕無二話。”
“哼。”但聽袁紹輕哼了一聲道:“汝二人失了上黨,使鄴城無有遮蔽,置身于秦軍刀鋒之下,若是論罪,汝二人我見都不會見,直接下獄待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