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十二月初。
河北和關中的一場大戰落幕,其中關中一舉奪取了河內郡沁水以西的土地,以及偌大一個上黨,秦軍無論在上的將校,還是底下的士卒無一例外都是開懷高興。
勝利了,打贏了,也就意味著有賞賜頒下,且是不打折扣的賞賜,今年可以過上一個好年,年尾的富足接著來年的開頭,又是一件喜慶的事情,是故紛揚的快意在秦軍中涌動。
而作為失敗者的一方,河北雖然輸了,損兵折將,丟失郡縣,但今年的這場大戰好歹是結束了,他們可以蜷縮回冀州,舔舐身上的傷口,可以擁有一段愜意的時光。
不管過去幾個月發生了什么,對于河北士卒來說,他們現在不用同秦軍廝殺,不用來回奔襲勞累,不用睡覺都睜著一只眼睛,當下的日子卻是一個難得的好日子,能容他們好生喘息一二。
作為交戰雙方,河北及關中的心態都微微松懈懶散,享受著來年大戰前的寧靜和愜意。
然而這個時候,身為旁觀者的夏侯淵,他卻是著急上火了,唇間生出了三五個醒目的燎泡。
其中原由,蓋因曹操這一次本打算坐收漁翁之利,所以直到袁劉大打出手之前,曹操一直都是按兵不動,而在收到袁紹親引大軍出動的消息后,曹操這才著夏侯淵統兵五千,潛行進入成皋,伺機而動。
而好不容易按捺住戰心數月的夏侯淵,在得到曹操出兵的號令后,他好似猛虎出山一般,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不消數日光景,就從許都趕赴到了成皋,準備做一番大事業。
可在夏侯淵抵達成皋的第一刻,他就收到了一樁消息,袁紹罷兵引去,秦軍也引軍后撤,兩只爭雄的猛虎,各自收斂了爪牙,潛藏了身形,好似過冬去了。
袁劉罷兵,讓做夢都想成為漁翁的夏侯淵,心下是一陣恍惚,接著就是思緒躁動了起來,袁劉的突然罷兵,他這一趟趕赴成皋就沒有了意義,純粹是白跑了一趟。
‘打啊,怎么不打了,我要看到血流成河!!!’夏侯淵在心底咆哮了起來。
鎮守成皋的曹仁瞧出了夏侯淵心底的不快和郁悶,他寬解道:“兄長何故怏怏不快,今次雖是失去了一次機會,可來日方長,機會還有的是,異日兄長當可大放光彩。”
夏侯淵面色稍稍好了些,但臉上的郁悶之色還是清晰可見:“我受兄長重托,趕赴成皋尋覓戰機,如今卻是一無所獲,著實是有負兄長重托了,這次回去無顏復命。”
一言至此,夏侯淵菲薄起了臨陣退軍的袁紹:“袁本初出身世家,聲名遠播,少時就有慷慨大節,從不落人后,而今臨陣之際,猝然引軍而退,到底是老了,沒有少年時候的意氣了。”
袁本初,你在怕什么,為何不敢突上去,跟劉季玉打個你死我活,真是年老體衰,連著斗志都衰竭了。夏侯淵心中很是不平,袁紹以往可不是這樣的人,想當初界橋一戰,袁紹可是寧愿戰死,也不愿鉆入狗洞求生。
難道人老了,什么意氣、膽烈、志向也會跟著衰沒嗎?
曹仁有著不一樣的看法,搖了搖頭道:“袁本初固英杰也,北平公孫,西破黑山,足可見其文韜武略,今次引兵而去,或為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