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袁紹心下默算著,他就不信秦地連年大戰的情況下,還能供養大軍在外征戰連月,乃至于一年半載之久。
拖,這是袁紹當下的想法,他打算拖到秦軍糧秣耗盡退兵,拖到事情起變化,拖到良機到來的時候,他要用鄴城這座堅城,以守代攻,給予秦軍一個噩夢般的攻城體驗。
大戰之前,袁紹耍弄諸般手段,但求將鄴城打造成鐵桶一座,有似昔日打造易京的公孫瓚一般。
完善守御的同時,袁紹也在為應對劉璋的先手沉思,面對秦軍輕騎襲擾糧道,又于郡縣中亂竄的行為,他嚴整人馬,遣派良將,著令張郃、文丑、高覽等大將,在護衛糧道的情況下,伺機掃平秦軍的游騎。
在秦軍大隊人馬沒有抵達的情況下,張郃、文丑和高覽干的很是不錯,現在已經沒有了糧道遇襲的戰報,秦軍的斥候游騎也收斂了不少,不再如往日般隨意游走。
當此之時,袁紹心中稍安下,鄴城卻是起了一陣風,這陣風中,傳著袁紹這位河北之主的近況,言是袁紹連年戰敗,心力交瘁,竟是出現了嘔血的情況,恐不久于人世矣。
‘是何人傳謠?’袁紹心中忿然了一聲,但轉念一想,他又不免心下輕嘆,他的身體狀態確實很糟糕了,鄴中傳聞并非是空穴來風,謠言非謠也。
同時風聞中,關于他不久于人世的推測,讓袁紹重重的嘆了一聲,雖是他還沒到油盡燈枯的時候,可也快到了耗干心血的時候,此刻他不過強撐著一口氣,去同劉璋抗衡,做鄴城的保衛戰。
數日間,鄴城的流言風傳的越來越廣,也越來越離譜,私下里,鄴城士庶都在傳袁紹已死,當下任事的是袁紹的幼子袁尚,不過礙于秦軍將至,所以秘不發喪。
“明公。”田豐望著袁紹近乎慘白的面色,他目光含著濃濃的憂意,拱手進言了一句道:“今明公雖是病軀未愈,但還望明公能強撐一二,巡視鄴下的軍營,鼓舞將士們的士氣,同時解開將校因流言升起的惶然和不安。”
袁紹虛弱的點了點頭,近乎不可見頷首的姿勢,他回應道:“別駕稍待,且容孤更衣一二。”說罷袁紹轉入了堂后。
說是更衣,但袁紹轉入堂后之后,就揮手喚來了婢女,讓婢女對著他的妝容侍弄了起來,盡量將他蒼白的面色遮掩住,能夠瞧起來精神些。
在婢女為自己弄了一個較為精神的妝扮后,袁紹在侍從的服侍下穿戴起了金盔,這套鎏金的盔甲,是袁紹每每亮相于將士們面前必備的物件,底下的士卒不曾臨近觀摩他的相貌,就只有這套金盔可以作為證物,證明視察諸軍的是他袁紹。
金盔通體鎏金,分量自是不輕,以往體健的時候,袁紹從未覺得金盔沉重,可如今抱著病體,他只覺金盔有沉重無比,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但袁紹強撐著一口氣,頂盔摜甲從堂后轉出,向著田豐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讓自己瞧上去康健一些,他笑道:“別駕,且隨孤左右,一起去視察諸軍吧。”
袁紹這幾句說的豪邁,聲音也極是亮堂,可田豐卻是聽出了其中的外強中干,他笑著應道“諾。”旋即跟在著袁紹的身后,打量著袁紹高大的背影,卻是不如往日直挺,腳步也不如往日迅捷,田豐的眉宇間憂色重重,彌久不散。
“對了。”踏出大堂的袁紹,他駐足吩咐了一聲:“且喚上尚兒,讓他穿的精神些,叫他和孤一起閱軍。”
在長子和仲子都不中用,且能力平庸的情況下,袁紹屬意于袁尚,將寄托后事給袁尚,所故,他決定在有限的時間里,大力栽培袁尚,讓袁尚和他一起閱軍就是一樁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