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和懼意左右夾逼下,袁熙放棄了推脫這項調令的想法,他打算老老實實的聽令南下,不管父親是否真的打算讓袁尚出任嗣君,有意將他監禁在鄴城就近看管,他都打算往鄴城奔去。
不數日,自袁熙百無聊賴的等候中,監軍審配冒著風雪踏進了薊縣。
“公子。”審配拱手向袁熙致禮道。
袁熙眼睛無神,意興闌珊的點了點頭,接著他指了指案幾上的幽州刺史印綬道:“監軍即到,我也就能卸下這副重擔了,還望監軍能好生治政安民,抵御外寇,不使幽州為家父之憂也。”
“公子不言,配亦當盡心任事,使幽州地界清靜。”審配恭聲回了一句。
“嗯,監軍有此心志,料來幽州可得安平。”袁熙微不著意的頷首應下,而后他拱手告退道:“既如此,我這就請別,今日就南下歸鄴了。”
“今日嗎?”審配露出訝異的神色,他沒想到袁熙這般干脆,方才交了印綬,現下就決意歸還鄴城,雷厲風行之余,顯得有些慨然。
畢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這般灑脫,放棄手中的權柄,往鄴城奔去,尤其是在袁紹決意廢長立幼的這個當口,身為公子的袁熙還歸鄴城,就相當于往監牢里竄去。
“是今日。”袁熙瞧出了審配面上的訝異,大抵猜到了審配的想法,他語氣中帶著一抹嗤笑的意味道:“家父召我還鄴的文書,比監軍早幾日就到了,我這里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就等監軍到來。”
“如今監軍來了,幽州有了新主,我留之何意,倒不如早早的離去,早一日回到鄴城。”
“誒。”說到這里袁熙嘆了口氣:“自建安四年,家父討定公孫后,我出任幽州刺史,卻是好幾年都未見到家父的面了,一直以來都是文書往來而已。”
“聽說家父病了,還病的很重,我這一向肝腸為之寸斷,恨不得插翅飛往鄴城,只恨幽州無人坐鎮,今日監軍到來,卻是為我解了一大難處,我當好好致謝監軍才是。”
“公子誠孝之人,孝感天地。”審配感喟了一句,雖是他早早的押寶袁尚,是故對袁譚和袁熙這兩位伯仲抱有警惕之心,但漢家以忠孝治天下,對上孝子,他自是出言贊嘆。
“不多說了,我該出發了,不然再拖下去,瞑夜將至。”袁熙隨意的擺了擺手,和審配告辭,而后為審配送到城門口,在數名親衛的簇擁下,向著鄴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望著袁熙離去的背影,審配再度感慨了一句:“忠臣孝子,無外如是。”同時他不由想起了袁譚,那位長公子如果有袁熙的心胸,愿意放下權柄,不與袁尚爭橫,如此一來,河北權柄傳承,當可無有風波矣。
不過,審配思來,就算袁譚有意聽從袁紹廢長立幼的吩咐,放棄對嗣君之位的追逐,追隨在袁譚左右的文武臣子也不會輕易認下,畢竟攀龍附鳳的好處沒人想放棄。
郭圖、辛評、辛毗,這一伙跟袁譚捆綁極深的臣子,到底是不會甘心看著袁尚上位,而自家的主子落選,多半會在袁譚身前鼓噪,鼓動袁譚生出不小的是非來。
是非終究會有,至于會鬧的多大,審配輕輕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袁紹廢長立幼,會鬧出多大的風波來,只求風波小些,保留河北的元氣,讓袁尚能集河北之全力,去同宇內的諸侯爭橫,而不是腹心生憂,內憂外患一起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