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明公,臣此行前往朝歌,同長公子會面,長公子確乎病的很重,不能起行趕赴鄴城,須待長公子病體有所好轉才好動身。”逢紀拱手向著袁紹,將他在朝歌的見聞道出。
袁紹微微頷首以示知曉,而后吩咐了一句:“從府中挑兩名醫術上乘的醫匠,速速趕赴朝歌為譚兒診治。”
對于袁譚這位長子,袁紹雖是不喜,甚至于決意做出廢長立幼之事,但袁譚到底是他的兒子,他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愿意見到袁譚早夭。
“熙兒還有多久到?”袁紹顧問了一句列席的郭圖。
郭圖應聲作答:“二公子自審監軍抵達薊縣后,就著手南下的事宜,且一路行來未做停頓,如今所在距離鄴城不遠,或將一兩日內就將抵達鄴城,面見于明公。”
“他倒是勤快。”袁紹語氣虛弱的贊了一句,接著囑咐道:“將府內客房先行打掃出一間,以便熙兒到了就可以入住,不要臨事匆忙不得濟事。”
輪到府內主事回稟:“明公,已經打掃出數間客房了,就待二公子回來居住。”
“好。”袁紹點了點頭,接著他揮了揮手道:“孤乏了,爾等退下吧。”
逢紀和郭圖自是沒有二話,二人拱手告退了下去。
見到逢紀和郭圖離去,袁紹先是輕微的咳嗽了起來,而后重重的喘息了起來,面無血色,呼吸急促,有若是呼嘯寒風中搖曳不定的蠟燭,或許下一刻就會熄滅。
袁尚見狀,他連忙上前輕拍袁紹后背,幫助袁紹緩解胸腹間的痛楚,口中悲戚兼之面色關懷的道了一句:“父親。”
“無妨。”袁紹緩了一陣后好了些,面上泛起了游絲般的血色,他聽出了袁尚的悲傷,也知曉袁尚對他的孝心,他出聲安撫了一句:“為父還要等你兄長回來,你們三兄弟聚齊,對你們叮囑一二,然后才好放心離去。”
“父親,這樣的話不宜出口,恐為鬼神所知曉。”袁尚關切的進言了一句。
“鬼神知曉就知曉吧。”袁紹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為父這條性命,早晚為鬼神收了去……嗯,也就在這幾個月了,為父大抵是見不到來年春暖花開,群鶯亂飛。”
“父親。”袁尚眼角含淚,他哭求了一句:“父親當是會長命百歲,哪能見不到來年花開。”
“尚兒,為父知道你的孝心,可是生死是人之常事,有的人早夭,有的人長命,這都是天注定的。”袁紹臨近大限,靈臺一片清明,他揚起笑色道:“為父活了幾十年,做下了這么多的大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一言至此,袁紹忽的伸出手抓住了袁尚的手肘,一雙眸子迸發出精光,朝著袁尚言道:“尚兒,為父百年之后,你繼位為魏公,將會如何對待你的二位兄長。”
“孩兒自當躬行孝悌,對二位兄長加以恩寵和優待。”袁尚近乎拍著胸脯保證,發出如山岳一般的誓言。
“若是譚兒、熙兒不滿你這位幼弟上位,興師作亂呢,你又該如何應對。”袁紹追問了一句,他一雙眼睛放在袁尚的臉上,死死的盯著,觀察起了袁尚的神色變動。
袁尚面色平靜,他鄭重道:“父親,二位兄長倘若行事失據,孩兒至多將他們拘禁起來,絕計不會加害,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倘若是你二位兄長頻頻生事呢,你能容得下他二人否。”袁紹追問了一句道。
“父親。”袁尚用著懇切的措辭,他出言道:“就算二位兄長再怎么行事荒唐,然他們到底是我的兄長,孩兒當稟承孝悌之心,不使二位兄長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好,你對天發誓。”袁紹兀自還不放心,他擔憂袁尚繼位后,會對袁譚和袁熙下手,以求斷絕袁譚和袁熙篡位的可能,所故為了保全兩個兒子,他要求袁尚立下誓言。
為了河北的大權,袁尚立即就做出了發誓的手勢,右掌舉在胸前,朗聲道:“今我袁尚于此立誓,他日出任嗣君,繼業之后,絕計不會加害二位兄長,倘違此誓,就讓我袁尚死于亂兵之下,不得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