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如今青州刺史為高干,雖是高干任青州刺史不久,州中吏員多為長公子所拔擢,但高干畢竟是故魏公所立,可令高干尋覓袁譚所在,勸說袁譚還鄴。”
“別駕思慮深遠,尚當從之。”袁尚連連點頭,田豐所言,是較為穩妥的應對之策,宜當立即速行。
袁尚應下田豐之策,他著使者向四方郡縣而去,申明他是袁紹臨終認定的嗣君,而非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之人,同時他委逢紀為使,向東而去尋覓袁譚所在,著逢紀召袁譚還鄴奔喪。
不數日,自青州平原郡傳來消息,袁譚為高干迎入平原縣,以平原縣為大本營,向四方州郡發去檄文,道是袁尚行胡亥之事,篡位奪權,他這位長公子將引軍討賊,凡是忠臣烈子,會當引兵聚于平原,共謀伐鄴。
而今四方州郡,有些人被袁譚蠱惑,也有些人是袁譚故吏,心下忠于袁譚,各自引軍向平原而去,現下平原郡內,凡匯聚有將士三萬余人,旌旗林立,聲勢浩大。
‘自作孽,不可活。’收到消息的袁尚心下謾罵了一句,他瞧見了袁譚檄文中的污蔑之詞,以及周近郡縣流言中的悖逆之語,上言他弒殺袁紹,篡位奪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為士庶所共憤,亦為天地所不容。
這般臨頭的臟水潑下,讓袁尚眸子中升騰起了一抹殺意,盡管在袁紹臨終前,他答應袁紹,不管發生何事,但求保下袁譚一條性命,如今他將這條諾言拋之腦后,他現下只想千刀萬剮了袁譚,將袁譚剁碎了喂狗。
田豐和沮授受召而來,從袁尚手中接過報信的文書,二人一目十行,簡略掃過,頓時都感覺大事不好,沒想到袁譚竟是有意同袁尚決裂,爭奪河北的權柄,且不是文斗,而是武斗。
北有劉備,西有劉璋,南有曹操,倘若河北內中再生內亂,是天亡河北也,田豐嘶然了一聲,他從這則文書上,仿佛瞧見了河北末日降臨的那一天。
“二位先生,我這位兄長甚為不智,且行事狂悖,做下自絕的事情來,我意引兵速速討定青州,不使拖延日月,生出大亂。”袁尚道出了他的想法。
“公……”田豐情急之下,差點順嘴喊出了袁尚舊日的稱呼,他急匆匆的停下,換了當下對袁尚的稱謂言道:“明公,眼下未曾交兵,還有弭兵的可能,倘一旦交兵,河北禍亂不止也,將為他人所趁。”
“如今計算逢紀的路程,其人應當到了平原郡的邊界,理當讓逢紀向長公子宣讀故魏公的的臨終之意,勸說長公子罷兵赴鄴,以不戰屈人之兵為上也。”
沮授從旁跟著道了一句:“別駕所言,蓋明智之舉也,現下如果明公發兵青州,就算勝了,也是消磨我河北的力量,徒然讓外人得利,莫不如先嘗試化解干戈,事不可行再做武力征討的打算。”
“況且明公初臨大位,當以安平為上,不應大動干戈,惹出無端的兵禍來,這有損明公的威望,也有損明公在河北士庶心目中的地位。”
“嗯…”袁尚沉默了片刻,最終他點頭應下:“就依二位先生所言,著逢紀先行勸說我兄長,希望兄長能迷途知返,不要一步錯,步步錯,萬劫不復才是。”
說到這里,袁尚嘆了口氣,好似在為袁譚荒唐的行事感喟,實則是在為不能第一時間發兵。
平原郡,平原縣。
“啊,是逢君,什么風把你吹來了。”袁譚高坐主位,眼皮低垂,從眼睛的縫隙中望向立于堂下的逢紀,神色中帶著一抹憤怒和輕蔑之意。
“長公子,臣下此來,是為長公子身家性命而來。”逢紀拱手言道。
“長公子?”袁譚冷笑了一聲,語氣仿佛是毒蛇吐信般,帶著冰涼的殺意。
“家父薨沒,我為長子,理當出任嗣君之位,繼承河北之地,如今我非是長公子,而是明公……逢君,你莫要說錯了我的稱謂。”
“其次,我身體康健,無性命之憂,逢君卻是多慮了,我無需逢君為我的身家性命著想。”
“長公子。”逢紀迎著袁譚擰做一團的雙眉,眉宇間積攢起的怒氣,朗聲言道:“故魏公薨沒之時,臣就在近前,魏公指認少公子出任嗣君之位,是故魏公之位,歸屬于少公子,而非公子,此乃鐵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