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
“明公。”逢紀面帶喜色,拱手向袁尚言道:“曹孟德遞來書信,言是愿意出兵助陣,為明公討伐長公子,同時為了避嫌,曹軍只在大河以南攻伐青州,躡長公子之后,卻是不會渡過大河,以免兩方生出嫌隙。”
“怪哉。”不同于逢紀面上掛著喜色,袁尚神色間懷揣著猶疑,他和曹操現下的確是盟友,但不過是因為關中勢大,不得已結盟,曹操怎會這般好意,為他討伐袁譚出力。
況且河北越亂,不是對曹操越好,曹操出兵襲取袁譚的后方,明面上是為了讓河北的亂局早些落定,但實際上曹操心中怎么想的,袁尚一時間難以洞察,窺破曹操的本心。
“別駕,依你之見,曹孟德此行何意。”袁尚將目光放在了田豐的身上,田豐和沮授是袁紹留給他的輔政大臣,其中尤以田豐位份貴重,可謂河北臣子中的第一人,所以袁尚第一時間咨詢起了田豐的意見。
田豐拄著鳩杖,未做斟酌,即時應答起了袁尚的問題:“明公,當今之世,論及諸侯強弱,秦王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其人據有秦隴、巴蜀、并州,外及河南尹之地,士眾兵強,武將成群。”
“而秦王所以不得吞并天下,橫掃宇內,蓋因河北和中原結盟并力,共抗強秦,如今河北生亂,對于曹孟德而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若是河北因亂為秦王所趁,使秦王長驅直入,兼并河北,則中原安得太平。”
“是以。”田豐道出了曹操的本意:“曹孟德今番發來文書,言是欲助我軍征討長公子,非是為了河北,而是為了他自己,不然河北之亂,與曹孟德何干,且河北越亂,曹孟德當是越發開懷。”
“這么說來,曹孟德是真心助我了。”袁尚微微頷首,田豐的話切中要理,讓他有一種撥開云霧見青天的感觸,而若是如田豐方才所言,有曹孟德相助,襲擾袁譚的后方,則袁譚易定也。
“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田豐搖了搖頭,他輕嘆一聲道:“世人忙忙碌碌,無利不起早,更何況曹孟德為人奸詐,有奸雄之風,豈會白白出兵勞碌一場。”
“臣下之見,曹孟德此行,一來是為了讓河北早日安定,好并力抗秦,二是窺伺青州之地,假借為我方征討的機會,奪取大河以南的青州郡縣,達成和我方隔河相對的局面。”
袁尚色變,他經田豐點撥,明悟了曹操的本心,于是他遂即言道:“青州之地,家父所傳,安能為曹孟德所竊,我當發書許都,拒絕曹孟德出兵之請。”
“明公。”田豐對著袁尚的決定剖析了一句:“今曹孟德發來文書,雖說是請求出兵,但說不得現下許都已經在整軍待戰,不日就將發兵青州。”
“就算明公發文許都,嚴詞拒絕曹孟德,但曹孟德也有托詞,說什么盟友之義,不能坐視不管的話,最終還是會照常發兵青州,窺伺我青州之地。”
“當今之計,惟有速速出兵平原,先曹孟德一步討定青州,不使青州有落入曹孟德手中的風險。”
話雖如此,但依田豐心下揣摩思慮,這次因袁譚興起的亂局,青州方面至少要失去幾座郡縣,且如果征討袁譚不順利的話,說不好大河以南的青州郡縣,都將落入曹操的手中。
且這還只是南面,北面劉備蓄勢待發,西面劉璋虎視河朔,這些人都是亂世中的佼佼者,自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多半會趁著河北內亂,從河北身上咬下一大塊的鮮肉。
危難之際,存亡之時,田豐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河北這幾年來諸事不順,所面對的時局越發艱難了,卻不知來歲又將如何,而眼下袁譚之亂又能否順利平定,少一些波瀾和驚濤,多保留一份河北的元氣。
因是如故,出兵平原一事,要快要準要狠,要雷厲風行,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最好是旬月掃清袁譚掀起的禍亂。
袁尚接納了田豐的進言,他認同了迅速出兵討定平原的意見,接下來就統兵的主帥人選,袁尚會同田豐、沮授、逢紀等人商談了起來。
逢紀以為,當令張郃為主將、高覽為副將,統兵三萬前往征伐平原,而袁尚這位河北之主,則穩妥的留守于鄴城,防備關中有什么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