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西北二門,是守將蘇由把守的地段,因故蘇由在鄴城西北角,設有一個臨時的指揮所,用于調度兵馬,安排守御物資的分配,以及一眾聽命于蘇由的將校會議的場所。
當下正值入夜三更,夜色昏暗,蘇由安排人手在城頭值夜后,他就步至指揮所,和衣臥于榻上,準備小睡一會,若無緊要之事,如秦軍來偷城這等大難,他這場小睡,將是沉睡到天明。
疲乏了一日的蘇由,腦袋剛剛挨到枕頭,他的雙眼就閉合了起來,旋即沉悶如雷聲的呼嚕聲從他的鼻孔中傳去,足可見蘇由現下的身體狀態,已然是疲乏到了極點,不然也不至于上榻就沉沉睡去。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睡夢的蘇由,忽然聽到一陣喊殺之聲,他連忙從榻上翻身而起,沖出了臨事指揮所,向著正在朝指揮所奔來的通報消息的士卒問道:“城頭何事,何以如此喧鬧,豈不聞我將令,夜中不得驚擾。”
通報消息的士卒語氣不詳,驚慌的回道:“將軍,秦軍摸上城頭了,小人等阻擋不住,西門已經為秦軍所得,如今秦軍打開了城門,大隊人馬正在攻殺進來,鄴城完了。”
“什么”蘇由聞言神色大驚,他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做點什么,如今即是秦軍破開了城門,局勢已經無法挽回,就算他做到守將的本份,上前同入城的秦軍廝殺,也不過徒勞而已。
‘逃,唯有逃了。’蘇由以自身性命為重,他生出了逃竄的念頭,什么忠心為主,什么效之以死,什么城破人亡,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不如他的這條性命重要。
可就在蘇由準備招呼親衛取來馬匹,向著別處出逃的時候,但見秦軍的旗幟已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入城的秦軍攻殺過來了,且為秦軍所簇擁的一員虎將,殺氣騰騰的直直盯著他,胸中一陣心悸不安的蘇由,他是連忙拔腿就跑。
一邊向著遠離秦軍的方向奔跑,蘇由卻是沒有感覺到他在遠離秦軍中的那一員虎將,而是感覺秦將座下神駿的馬蹄聲離他愈來愈近,甚至于臨近了他的身側,他不由下意識的轉頭側身看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但見秦將就在他的身側,一柄虎頭大刀,向著他的頭顱飛去,隨即蘇由感覺到他的頭顱高高飛起,于空中翻飛了起來,翻騰的視線中,是秦將冰冷的笑意,以及自家的身體,在失去頭顱的情況下,還在慣性的向前奔跑。
可人無頭不活,鳥無翅不飛,蘇由的身體,向前奔上幾步后,就一個撲通的倒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灰塵,兼之脖頸中鮮血噴灑,鋪蓋了前方的地方。
而蘇由的首級,一陣翻飛后終是落地,落地之時,他驚恐的發現,他的對面竟是有另一個頭顱,這頭顱緩緩轉過來,雖是面色慘白,血色斑斑,但通過相貌,蘇由認出了頭顱的主人-——分明是為秦軍早間殺害的文丑。
“蘇將軍,你來陪我了。”文丑的頭顱緩緩開口,蘇由頓時一雙眼睛睜到極限,驚恐之色從他的臉上浮現。
“我不想死啊。”蘇由猛的從床榻上直起身來,大口喘息不定,頭上兼之背上冷汗涔涔,神色中還帶著夢境里的驚恐之狀,也是這個時候,蘇由掃視周圍,但見臥房內燈火晦明,一切悄然。
這個時候,蘇由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直到頭顱還在,他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同時一陣后怕從他的心底翻騰而起,白日里文丑頭顱高懸槍頭的姿態,那慘兮兮的陰影一直從他心中揮之不去。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了,蘇由眼神逐漸堅定,他不愿意和文丑一樣戰死,他想活下去,不管如何他都要活下去,就算是失去了官爵、軍權,安然做一個富家翁,也好過戰死。
“來人,來人吶。”蘇由喝令了一聲。
“將軍。”一名親衛循著蘇由的命令踏進屋內,單膝跪地,拱手向蘇由道了一句,而后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去,把蘇山、李杰、劉虎招來,本將軍有事情吩咐他們。”蘇由點了幾名心腹的名字,他打算做一樁大事,需要這幾人從旁協助,也唯有多拉上些人,他這件大事才有成功的希望。
不多時,蘇山、李杰、劉虎魚貫踏入蘇由的臥房,拱手向蘇由先是致禮,然后束身準備聆聽蘇由的吩咐。
“諸君,爾等對當下的局勢有什么看法”蘇由沒有直率的道出他心中的念頭,而是發出一句問詢,有意試探這幾人心中的想法。
蘇山、李杰、劉虎幾人聽到問詢,先是各自對視了一眼,交流了下視線,隨后李杰率先開口道:“將軍,以我之見,當下局勢沮壞,不可收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