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策。”田豐聲音一貫的清朗,傳達到了帳內的每一處:“取軍中精銳,棄營而走,奔向幽州所在,然后修整兵馬,再度后舉,若事有不濟,則旋即遁走胡地,如此不管將來局勢如何,都可保全性命。”
“上策呢?”袁尚微微俯身,下策是成囚,中策可保身,他急切的想知道田豐上策的內容。
“上策。”田豐語氣鄭重,宣言帳內道:“上策如沮治中、逢從事所言,明日拔營起寨,遁走河間,招募兵馬,再度后舉。”
“只是。”田豐補充了一句道:“以區區河間、幽州之兵,妄圖重奪鄴城,明智者聞之必然哂笑,以此無異于驅豺狼同虎豹相斗也。”
“何者?河北諸州,以冀州為重,冀州諸郡,以魏郡為重,魏郡即是沒于秦軍之手,安平、清河、巨鹿等諸郡官吏,必然聞風騷動,歸降于秦軍。”
“如此,冀州大半郡縣為秦軍所得也,到時候秦軍以冀州為前陣,關中為樞紐,巴蜀為后驅,以此揮兵征討,單單以河間、幽州對敵,有若稚子舉兵搏殺壯士。”
“那別駕的意思是?”袁尚面露惑然,他問詢道:“若如別駕所言,這上策反倒不如中策,至少中策可以保全性命。”
“明公。”田豐為之解釋道:“單以河間、幽州確乎難以對敵秦軍,然若是明公修書一封,致于長公子,同長公子言明利害關系,得長公子助力,到時候兵力可得倍之。”
“且今者鄴城之失,實是因為河北內中生憂,不然秦軍何以得機會掩襲鄴城,當以此為誡,盡早同長公子和睦休寧,到時候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則鄴城可復,袁氏可興。”
“不然明公遁走河間,和長公子始終不睦,兄弟間爭斗不休,即是為秦軍所哂笑,亦當復為秦軍窺得機會,河間必然失守,就只能效臣下所言中策,奔往幽州,竄入胡狄之地,染一身腥膻也。”
“別駕金玉良言,我自當從之。”袁尚即不想丟掉性命,也不想遁入胡地,他所念著,是重整旗鼓,光復鄴城,保住父親袁紹留給他的基業,這個時候同袁譚之間的恩怨,倒顯得無足輕重了。
若是為了自家的基業,以及袁氏的興盛,去同袁譚講和,袁尚不介意去講上一講,他只當效仿越王勾踐,屈身忍辱,只為來日一雪恥辱。
一念至此,袁尚宣令道,鄴城失陷的消息不可走漏,明日就當拔營起寨,向河間而去。
聽到袁尚的命令,其余人等皆是拱手應命,而都督將軍馬延、射聲校尉郭昭、故豫州刺史陰夔等人卻是慢了一拍,幾位相熟的老友交流了一二眼神,而后才拱手應命。
接著會議散去,袁尚讓一眾文武下半夜好生休息,為來日行軍養足元氣。此外袁尚留下了田豐和沮授、逢紀、張郃等人,同這些人細細的討論起了田豐的上策,如何去進行完美的執行-——服袁譚合兵一處,反攻鄴城。
此中沮授獻言道,他認為袁尚應當親筆書寫一封書信,言明鄴城失陷對于他和袁譚的害處,念來袁譚作為袁紹的長子,當不愿意見到鄴城入秦軍的手中,同時鄴城失陷,意味著他和袁譚都有淪為囚虜的可能,袁譚理當不愿意成為秦軍的階下囚。
袁尚從善如流,他當即就提筆書寫了起來,他在書信前面堆砌他和袁譚之間的兄弟情誼,而后話鋒一轉,以鄴城作為先君袁紹的根基所在,如今為秦軍所竊取,這是置他們兄弟二人入不孝的境地,最后袁尚望著袁譚能夠放下二人的恩怨,合兵一處,奪回鄴城,以寬慰袁紹的在天之靈,不使袁紹在九泉下不得安息。
就在袁尚寫道‘弟臨書涕零,不知所言’的時候,忽的帳外亂哄哄的鬧騰了起來,他微微一皺眉頭,遣人到外間查看,很快,這人奔回帳內,言辭急促的回道:“明公,營中忽起大火,有人宣言鄴城城陷,士卒聽聞后,舉營大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