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開身,離開了夙殉的胸膛,眼神再不是嫵媚若月,變回了慵懶戲謔,淡淡地笑說:“你可真不好玩,八風不動,任爾狂瀾無欲無動,人活得可實在無趣得狠……”
“是啊……”夙殉居然認同璃末的話。
他的臉上,掛著完美的笑容,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
問天宗的高嶺之花。
看似任人采擷,但誰也靠近不了。
他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他不會唯獨為你做任何事。
問天宗需要這樣的繼承人,卻會讓鐘情于他的人感到痛苦。
璃末一時想起了司瀟瀟,有些同情她。
夙殉此人,精于謀算,擅弄人心,也璃末是同一類人,但他最在乎的卻是問天宗,問天宗于他而言是第一位的,甚至于排在他的生命之前,排除于所有計算之外。為了問天宗,他可以犧牲自己,犧牲他人,犧牲一切。
渡滄峰之于慕璃末為何,問天宗就之于夙殉為何。
區別在于,夙殉心中有大道長生,有問天宗,有正道大義。
璃末沒有,渡滄峰就是她道,除了慕劍非慕旭真,其他的,她都不在乎,哪怕全天下毀滅于她的面前,她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但她卻很怕慕劍非慕旭真失望傷心……
他們是她唯一有過的家人。
慕劍非護著她長大,慕旭真陪伴著她成長,三人相互扶持,給予彼此溫暖,也能放心地將后背交給對方。
她可以做盡一切的壞事,卻是怕他們難過,給他們染上污名。
所以璃末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沈琴,用以懲罰她的背叛——若依她前世的性子,至少也要把沈琴練成幡魂。卻是因為渡滄峰的名聲,反而喂了她玉玄丹,留她一命。
一切皆是為了渡滄峰。
她在心中冷笑,沒有道又如何,不認同正道又如何。
老子的道,從來與眾不同。
老子的道就是道本身,老子說它是道,就是道。
天道是什么,不過是非善非惡,驅萬物為棋的天之存意罷了……
璃末腳下樹枝輕亂,發出細碎葉響,天空之上懸月幽深,月光灑于大地,風寒云繁亂流涌動,而那高高之上的夜,帶著無盡的陰冷黑暗,像是此時的人間亂世——
夜是惡的,風是冷的,云靄是昏暗無華的……但那明月,半明半暗,它是無盡黑暗里的希望,也是無盡光明的叛徒……
正如她。
忽然,她手指間的酒杯自指尖落下,緩緩從高空墜下,璃末整個人僵住了——
夙殉直起身,看向她,一看之下,大驚——
璃末的周身猛然間涌起濃濃白色,近乎是云華般的靈氣,靈氣隨風而動,仿佛仙境云霧流,她月色紗袍隨風飄動,如一朵落于凡俗間的月色神蘭,臉無表情,面色微僵,一顆顆汗珠滴落下來……
他剛要靠近,璃末從牙縫里咬出聲音,道:“別……碰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