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來咯。”一道過于活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陳皮擦武器的手一頓,閉了閉眼,扶著額頭。
他是不是殺人殺太多出現幻聽了?
怎么會在這種地方聽見那個瞎眼睛的聲音?
下一刻,從門口蹦蹦跳跳進來的身影告訴他——沒錯,就是我。
霍三娘瞧著那身影眼里都有些驚訝。
相柳現在看上去完全就是小乞丐的樣子,還是混得最慘最差的那種。
和黑背老六比都多呈不讓了。
“喊額做嘛子哦?”小乞丐毫不見外直接坐到桌邊,咧嘴一笑就是一排森白的牙,和黢黑的臉形成強烈反差。
二月紅之前一直沒說話,現在看著相柳這個樣子有些忍不住了:“你怎么自己搞成這樣?”
“潦撇(長沙話,方便)嘛。”相柳覺得這樣很好,隱蔽性很強。
那些花式領盒飯的日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還以為鬧鬼了。
張啟山咳了一聲:“政委不是長沙人。”
從相柳進門開始那位政委就是一臉懵圈,只不過出于禮貌沒有打斷他們。
“好嘛。”相柳歪歪腦袋,“要我干啥?”
“不干嘛,回來等消息。”解九把關于報社的事情又說了一遍,“我沒猜錯的話,消息也發酵得差不多了,要是他們還要臉,這兩天就會派兵來幫。”
吳老狗抱著三寸釘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聞言冷笑:“都耗得七七八八了,他們才礙于壓力來摘果子?”
“絆噠麻痹。”
這句話即使不懂長沙話都能聽得出來是在罵人了。
這段時間他的狗也死了一些。
對吳老狗來說,這些狗都比他親人還親,死那些簡直就是往他心上扎刀,刀刀見血。
他的脾氣在九門這些人里算是最好的,哪怕是打仗,看上去也是溫和的,政委還沒見過他罵臟話。
不過正是這種人罵起臟話來才更有沖擊力。
“五爺冷靜一點。”相柳捧著臉蛋語氣悠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有的人不如狗了。”
眾人:……
如果說吳老狗只是在罵蔣光頭的話,相柳一句話幾乎掃射大半人類。
就是這屋子里做過虧心事的、知道自己做過別人眼里壞事的就有一大半,全都感覺自己有被罵到。
人不如狗?
這世道還真就是人不如狗。
吳老狗冷靜了,摸著三寸釘點頭:“你說得對。”
陳皮覺得都不用自己動手了,這人遲早要被人打死。
“所以我們要做好準備。”張啟山生硬地把話題轉回來,“能退敵是最好的,但如果校長那邊趁機要安排新的布防官——”
“那就走啊。”相柳說得理所當然。
屋子頓時沉默下來。
長沙是他們的根,走去哪?
相柳在這個時候就像是讀不懂空氣一樣,興致勃勃的說著:“佛爺你是個將才,守著一座城太虧了。”
“對其他人來說北平是個不錯的選擇,夫人在那邊,還是天子腳下,至少比這邊安穩。”
“故土難離的話,打完仗在挪回來嘛!樹挪死人挪活。”
她說著,指了一下政委:“我猜他也是這么想的。”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政委身上。
這些人一個月都在殺鬼子,那渾身殺氣有所收斂但也收不住。
被盯著很有壓力。
政委稍作思考,打了個腹稿:“她說的對,我是有這個想法,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和你商量。”
“現在說也來得及。”霍三娘咂了口煙桿,反應過來自己因為怕暴露沒點煙,眉心微皺。
“諸位也知道,我們這邊條件差,不管是攻城還是守城都要軍械,我們最缺的就是這個。”
政委不怕露怯,他們窮是窮得舉世皆知。
“那是其一,其二就是現在日本人沒退,不適合和重慶撕破臉。”
張啟山不退,他又投靠了他們,這就是梗在他們之間的最明顯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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