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墨脫的道路漫長且艱險。
扎西給相柳選擇的路線是前往米林找到墨脫背夫,由背夫帶路翻越多雄拉山。
在米林找一個墨脫背夫并不難,墨脫和外界的特產交換一直是當地生活物資的主要來源。
他們找到的背夫正當壯年,但滿面風霜,看上去至少比實際年齡蒼老十幾歲。
背夫的背簍有三條編帶,兩條挎在肩上,一條套在額頭,手拿著拄杖。
聽完扎西的來意,背夫木然的臉上都不由浮現出一抹懷疑。
正常人誰沒事跑山坳坳里面去啊。
多雄拉山他時常翻,最明白其中的危險,泥石流山體滑坡不罕見,每年冬天更是會有雪崩,不崩都不正常。
他這個歲數在背夫里都是罕見了,更多人都死在了山里、路上。
知道他們是去找人的之后,背夫的表情更奇怪了。
墨脫的人口不多,常住山下的就那么幾十戶幾百口,基本所有人都是相互知道的。
這幾個人想去墨脫找人?找誰?
扎西指了指相柳:“找她的阿媽,據說是現在在一個寺廟里。”
“阿媽?”背夫問道,“叫什么名字?”
說到這個扎西也很無奈:“不知道。”
這一回背夫臉上的懷疑是真的加重了。
“真的不知道,當年這個小姑娘離開的時候估計才一點點大,怎么可能記得住阿媽的名字啊。”
這個理由沒有說服背夫。
扎西也不想努力了,直接對相柳說:“他不愿意帶我們去。”
“不愿意?”相柳看了一眼那個背夫,“為什么?”
扎西只能無奈解釋:“我們這邊的人其實是比較排外的,白瑪崗的人一直生活在沒有外人去的地方,就更見不得陌生人了。”
“姑娘你又說不出來阿媽的名字,他不認得也不知道,所以才不愿意帶我們去。”
引狼入室這個成語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生活的本能會讓他們格外警惕一切外來因素。
“這好辦,你幫我和他說兩句話。”
相柳走到背夫面前,板著小臉認真說道:“我是來找阿媽的,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她在一座寺廟里面。”
扎西翻譯了。
背夫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那有什么用,除了墨脫,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寺廟。”
相柳摸出隨身帶著的鷹骨笛在背夫面前晃了一下:“這個是你們藏地的東西吧。”
背夫臉色嚴肅了一些:“給我看看。”
相柳搖頭:“把孩子從阿媽那帶走的是一群姓張的漢人,生活在東北。”
扎西翻譯了過去,背夫的表情一變再變。
黑瞎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插話,只是臉上帶著笑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相柳胡扯。
相柳越說,他臉上的笑容越大,憋都憋不住的那種。
他家柳姐兒這張嘴是真不得了。
相柳之前就和他說過了來找的是一個異父異母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現在被她這么一說,感覺就像是她來找親生媽媽一樣。
明明一句假話都沒有,這一句一句阿媽叫的還這么順口。
還有那管笛子,雖然是藏地出來的,但在這種環境下就這么一句話別人還以為這是什么信物呢。
背夫沉默了一小會,意味深長地瞥了扎西一眼:“帶你們去可以,只要后果你們能夠承擔就行。”
扎西被他看得背后發涼,咽了口唾沫試著想勸勸相柳:“我說姑娘啊,那地方一定要去嗎?看著邪乎勁足嘞。”
相柳特別和氣地笑了:“你會放著你媽不管嗎?”
扎西被哽住了。
沒辦法勸了,扎西也沒辦法違背大土司下達的命令,只能蔫蔫地和他們一起踏上了前往多雄拉山的路。
高原雪山的美景能滌蕩心靈,可惜這一行人要么是看慣了,要么是瞎子。
唯一一個能看見還不是本地人的,一雙眼睛就差掛在相柳身上。
這年頭沒有什么公路大路,他們走在懸崖邊,羊腸小道上。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扎西不斷祈禱著,肉眼可見的恐懼,背夫和兩個農奴臉上全是麻木。
相柳還有心情哼著小調,腳步輕快。
黑瞎子瞧著也放心不少。
他們所有人之間都有一根繩子連接,萬一有人腳滑掉落還能救一救。
長鷹擊空,藍天白雪黑山,一切仿佛那么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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