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和你真正走在里面啊。”他說。
“會有那么一天的。”
他隱約感到,雖然自己只是孤獨地坐在一個小黑屋里,通過遙控來和一個女孩散步,但長久以來自己所期待的正是這樣一個時刻。其間既無歡樂,也無悲傷,而只有神秘的寧靜。在地上奔波忙碌時,他的心從不曾平靜,而當此刻,在遠離地面幾百米的地下,他才獲得了一種真正的寧靜感。
這個女檢查員帶著他的視線,默默地走在金屬橋上,他希望就這么永遠走下去。他與她之間談不上熟悉,而未來的一切對他來說更是個惶恐的未知,但他們好像一對默契的靚男靚女,相伴走在一個人工建造的地下宮殿中。
走了一會兒,她不知為什么停下來,再次抬起頭看小太陽。在一連串如此詭秘奇異的事情發生過之后,站在空闊而靜寂的地下世界里,頭上還有個小太陽靜靜閃爍,這境遇委實稀奇。他注意到,在穹頂的邊緣仿佛還有貝殼形的花紋、不對稱花邊和曲線。潘雪癡癡地望著小太陽。
“我們管它叫‘信心’,因為我們的信心就像它一樣,永遠充滿光明和希望。但是領導們管它叫‘眼睛’。”
“為什么?”
“梁處長焦書記雷處長簡處長他們教導我們,人生最寶貴的,就是真實。有些東西,是必須真實的,比如知識,比如信仰。它如同一只眼睛,當我們埋頭工作時,要時刻想到有這么一只明察秋毫的眼高高懸浮,告誡我們必須保持知識上的誠實,保持道德上的謙卑和敬畏。”
“如果……不誠實呢?”
“那就是違反紀律,只有叛徒才會不誠實。”潘雪突然繃下臉來,把手腕抬起來,略帶恐懼地說,“那樣后果會很嚴重。”
這話猶如一陣驚雷在翟夢川心中隆隆滾過。屏幕上的大眼睛盯著他半天,遲疑地轉到他身穿的西服上。
“你們上面的人都穿這個嗎?”她問。
他的心像被亂糟糟的繩索使勁勒著,神經繃成**的鋼弦,竟沒聽見她的問話。等她重復一遍,翟夢川才聽見。他怔了一下,低頭用手摸摸衣領。“這個是西服啊。”
“我知道是西服。梁處長一般從上面回來時穿它。我們都穿工作的制服,我還以為這西服也是上面人穿的制服呢。”
“你不知道上面的情況嗎?”
潘雪“嗯”了一聲:“我一直在這兒。”她話中透漏出點不好意思,“因為安全保密紀律,我除了知道與工作相關的信息,基本不接觸上面的社會。你就當我沒問。”
“沒關系。”翟夢川連忙說,“上面人什么衣服都穿,樣式可多了,可好看了。商店里賣的更多。”
潘雪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的嘆息。
“其他人也和你一樣不上地面?”
“嗯。我們和外面沒聯系。除了荊副主任常年駐地面,領導們都只通過電話直接向最高層匯報,梁處長偶爾上去,但都是為工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