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洛特離開后,米蕾走到帳篷角落的水盆前,將整個臉浸入冰冷的水中。刺骨的寒意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抬起頭,水滴順著下巴滴落,像是眼淚,但她知道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看向掛在帳篷柱上的照片——學生會的合影,所有人都在笑,包括站在角落的魯魯修,他那時還戴著隱形眼鏡,紅眸隱藏在偽裝下。
米蕾取下照片,用手指輕輕撫過尤菲米婭的臉龐。“我發誓,“她低聲說,聲音因決心而變得堅定。
“我不會放棄。無論失敗了多少次,我都會繼續戰斗。為了你,為了所有被他欺騙和傷害的人。“
她將照片放回原處,擦干臉上的水漬。酒精帶來的混沌感至此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清醒。
米蕾知道自己大概率永遠無法原諒魯魯修,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原諒自己放棄。她整理好制服,挺直腰板走出帳篷。帳篷外,雨停了,夜空中隱約可見幾顆星星。
遠處,營地里的篝火旁,帝國軍官兵正在為明天的戰斗做準備。米蕾向他們走去,步伐越來越堅定。失敗可以承受,但投降?絕不可能!
想到這,米蕾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胸口的郁結稍稍舒展。
遠處的黑漆漆的海面在暮色中起起伏伏,仿佛沉睡的巨龍。這是她這幾天來第一次感到片刻的寧靜。
“陛下,您該用晚餐了。“
見米蕾難得心情不錯,擔任營帳護衛的阿尼亞輕聲勸說道,手中捧著一件厚實的披風。米蕾轉過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她注意到阿尼亞眼下濃重的陰影——這些天來,所有人都沒怎么休息,都怪我啊。
“你該去吃點東西,阿尼亞。“
“等您吃完我再——“
“陛下!”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參謀快步走來,手中緊握著一張電報,臉色比鉛灰色的天空還要陰沉。米蕾的心猛地一沉,那種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平靜心情瞬間被擊碎。她明白又出問題了,下意識攥緊了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陛下,“參謀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弗蘭克斯卿發來了電報。“米蕾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上面的字跡仿佛在跳動:
“臣無能,沒有和邱薇爾、卡拉雷斯等幾位騎士達成一致意見,短期內無法前來支援,陛下您只能想辦法向我靠攏,萬分抱歉。”
紙張在米蕾手中微微顫抖。她感到一陣眩暈,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只蜜蜂在顱內橫沖直撞。
她閉上眼睛,試圖穩住呼吸,但胸口卻像被無形的重物壓著,每一次吸氣都無比艱難。
“陛下?“阿尼亞擔憂地扶住她的手臂。米蕾睜開眼,發現阿尼亞和參謀官都緊張地望著她。
她強迫自己站直身體,盡管雙腿仿佛失去了知覺。
“其他消息呢?魯魯修那邊動向如何?“參謀官猶豫了一下:“斥候報告對面島嶼正集結更多的兵力,可能準備發起總攻,充足糧彈補給,我們的補給最多支撐兩周。”
兩周。米蕾在心中反復重復這個數字。沒有援軍,沒有補給,只有四面合圍的敵人。
“哈哈哈哈……”
米蕾突然放聲大笑,這讓阿尼亞和參謀官毛骨悚然,不知這位出了什么事,但很快米蕾就恢復了正常。
“召集軍事會議。“米蕾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自己,“所有高級軍官,一小時后在指揮室集合。”
參謀官敬禮后匆匆離去。米蕾轉向阿尼亞:“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當沙灘上只剩下她一人時,米蕾終于允許自己的肩膀垮下來。
她望向遠處陰沉的海面,那里本該出現援軍,現在卻只有寂靜。
“尤菲,我該怎么辦?“她低聲呢喃,想起尤菲決定接受魯魯修和娜娜莉時,緊握她的手說出的囑托:
“帝國需要你,米蕾卿。不要因為教團的惡行就憎恨整個帝國,只要建立了特區,我會幫你出頭,讓那些無法無天的教團付出代價。”
那時候米蕾是幸福的,但此刻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恐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