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別沒大沒小的,柳姑娘帶了客人!”,吳媽佯怒道。
那叫小翠的姑娘,吐了吐小舌頭,跑了過來,扯住柳茹的衣袖,撒嬌道:“柳茹姐,娘又兇我了,你也不可憐可憐我!”
柳茹伸指點了點小翠的額頭,笑道:“你呀,不給別人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誰敢兇你呀?渾身上下都是心眼!”
“哼,我才不呢,渾身上下都是心眼,還不丑死啦!”,小翠兒小臉一紅,“我去給你們燒水沏茶去!”,說完一溜煙的跑到前院去了。
在經過陳厲身邊時,她不禁好奇的盯了一眼陳厲,這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兒,竟然是柳茹姐的客人?
吳媽笑著說:“我去給你們準備點酒菜!”,說完她也去了前院。
柳茹閑適的走進亭中,背著雙手,彎腰深吸了一口香爐中噴出的細香,在這里,她看起來十分放松愜意。
幾只紅的、白的蝴蝶在山茶花上翩翩起舞,點綴的這里像是個世外桃源。
陳厲則走到那株柳樹前,輕輕撫摸著柔順的枝條,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和過往種種。
來到臨安城里只有區區半年多點的光景,但在他的感覺里卻像過了數年之久,時光的長度沒有變化,卻像是被無限拓寬了一樣,很精彩,也很沉重。
陳厲在柳樹旁呆呆的出神,就連小翠什么時候送來的茶水都沒意識到。
小翠走時帶上了后院的小門,院里就只剩下了柳茹和陳厲兩人。
柳茹腳穿淡粉色的淺幫云頭履,腳面上各繡著一只紫燕,做工極為精致。
她坐在一張寬背可以半躺的竹椅上,衫裙輕輕提起,翹起了二郎腿,粉嫩雪白的小腿像是玉石打磨出來的,斜掛天際的朝陽射下道道金光,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暈。
“李長老拿走了你的珠子?”,柳茹輕呷一口碧綠的茶湯,仿佛不經意地說道。
陳厲就像是被雷電劈中一樣,一下僵在那里。
柳茹這淡淡的一句話,無異于一道萬鈞雷霆,在他腦中轟然炸響。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陳厲僵直地轉過脖子,他不明白,血珠的事李長老知道也就罷了,怎么柳茹師姐也知道?
為什么自己的秘密,好像每個人都知道似的?
柳茹一拍竹椅扶手,灑脫地站了起來,輕輕甩了甩如瀑的烏黑長發,她沒有回答陳厲的疑問,而是信步走到陳厲身邊,輕啟櫻唇,一字一頓地說:
“怡紅院,柳樹下,根交處,三尺深!”
陳厲只覺一陣惡寒從腳根直沖腦門,這種感覺簡直比在沉睡中一睜眼看到一只惡鬼趴在身上還要令人恐懼!
如果剛才柳茹的話像是一道雷霆,那么,她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冰冷至極的利劍,劍劍刺向他的心窩!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被戳爛了、然后被丟入了萬丈冰封的深淵!
藍音姐姐拼死守護的秘密,李長老費盡心機想要知道的消息,為何在柳師姐這里只是如此隨便的一句話?她只是一個外門弟子啊?她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這怡紅院里的水——真的好深吶!
陳厲小小的腦袋受到如此劇烈的沖擊,不覺一陣眩暈,加之昨夜大雨淋身,濕寒入體,他只覺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