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沈二人下山到蓬萊鎮至今已過了兩﹑三日。這幾日來宋淵在旁瞧著,見沈魚說是尋父,然而鎮日里卻是玩樂居多。不過幾日光景客棧的廂房內已是堆了不少小玩意兒,幸而這小鎮許多人都是靠著蓬萊觀的名聲營生,街上賣得最多的便是符咒法器之類,沈魚買不了幾天便歇了手。也虧得有宋淵在,他趁著沈魚游玩之時在鎮里也得了不少消息,首要的便是探聽有無混入蓬萊觀的方法。卻說如今的隱仙掌教張真人乃教中第十七代傳人,道行高深,頗負盛名,更曾兩度被圣人召入京中講道。而這隱仙教既為大周的泰山北斗,自是慕名者眾,若要拜入門下,還須得有人引薦一番。
沈魚知道后哎了一聲,“我本想著把你送上蓬萊便能成事了呢。”
宋淵苦笑,“姐姐當我是小貓小狗,丟在蓬萊大門便有道士來撿么?”他邊說,邊把面前一塊棗泥糕放到沈魚碗里。
原來這時二人正在茶肆中吃茶用點心。宋淵知沈魚在山上吃用清簡,為了教她歡喜,這幾日便著意在蓬萊鎮尋些好吃的,連著一日三餐竟沒有重樣的。
宋淵看沈魚吃得滋味,心中卻是煩惱,不知除卻拜師一路是否有其他方法入觀。他正自沉思,卻聽得沈魚哎了一聲。
“阿淵,怎的大街上的人掛起燈來著?”
宋淵抬首一看,心中恍然。細細算來,他離家已是一月有多,不覺間原來中秋已至。
“這是中秋到了。”
“你們尋常是怎么過中秋的?”
宋淵聽罷,給二人茶碗里添了茶,“尋常……尋常便是在街上賞燈猜謎,或是賞月吃月餅罷了。”
中秋講究的分明是一家團圓,只宋沈二人都是離了家的孩子,宋淵便避重就輕地說了。
然而此時沈魚卻放下吃著的棗泥糕,側首看他,“你……當真不回扶風了么?”
宋淵不妨她有此一問,一時怔住。
“我記得你說過并非被賊人抓去,是你父親不要你了,你怎知是他不要你呢?”
宋淵聽了這話,垂著眼呷了口茶方道:“我母妃去的時候,他正帶了愛妾出門,是以母妃的喪事便由家中管事領著我親自打點……等他回得府中已是過了七﹑八日。我還記得他回來那天府里早已掛了白燈籠,他那愛妾卻正巧穿了一身茜紅衣裙。”宋淵說著冷笑一聲,“我一時氣不過,上前推了那女人一把。我父親當即便怒了,遂罰了我在房中思過……彼時我的小廝還勸我為了母妃臉面,便有多大怨氣也該忍著。誰知﹑誰知他當真是被那女人迷了心魂。也不知那女人從哪兒尋來的高人,竟道我母妃命硬若葬入宋家墓地怕是對后人有礙。”此時宋淵又猛地往嘴里灌了口茶,咬了牙接著說道:“那女人一心鵲巢鳩占,連母妃的墓地也不放過。我一知道這消息便去尋他理論。待去得他院中卻聽到他和那女人說話……那女人竟說道她已有了身孕。我聽得這話便知多說無用,轉身也便走了。往后那女人肚子果然大了起來,他……他對我也愈發冷淡,過了不久我便在府中被賊人擄了。”
沈魚聽罷,往桌面挑了一塊芙蓉糕放到宋淵碗中,想了想問道:“你認為這事是你父親所為?”
宋淵拿筷子撥了撥那芙蓉糕,“被擄走的時日我便在想,那些賊子是夜中直接到我房中擄人的。對府中情形顯是了然于心……況且他們還說過主顧只要把我送走,并未要取我性命。既要把我送走自然是因為我擋了別人的路。”他說著嘆了口氣,終于咬了一口芙蓉糕,咽了下去才道:“這事大概是那女人的主意,就為了她腹中孩子鋪路。我父親……他們朝夕相對,這事他真是半點不知?”
沈魚看他神色,心中后悔,好端端的怎地問了這話?
“不回就不回唄,我也不回云夢。”沈魚說罷又道,“阿淵,我想到個法子教你知道是什么人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