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靈生于朱陵宮,長于藏書樓。雖說她在三清山上修了四百年才修得靈識,然而往后百年卻從未曾聽聞龍門教中有《悟真妙經》一書,倒是離了三清山后方隱約聽聞過有此經書。
是以她聽得王靈官的話,也是將信將疑,“我在山上多年,怎地從未曾聽過《悟真妙經》?……這書同悟真教是否確有牽連?”
王靈官聽了微微頷首,“這《悟真妙經》我也是接任掌教之位時從師父手中所得……你也知曉修道之途五花八門。原來龍門教創始之時,其中一派便是習那雙修之法,這《悟真妙經》也是龍門前輩所撰……只人心易變,許多習那雙修之法的弟子日漸耽于淫樂,彼時的龍門掌教見歪風漸長,便嚴令禁止門下弟子再習《悟真妙經》。”
“禁了?”朱靈說著微微蹙了眉,“……想來那些已習雙修之法的弟子心中定然不服。”
王靈官聽得嘆了一聲,“是,彼時一個雙修派的呂姓弟子因不滿掌教所為,便帶了許多修習《悟真妙經》的弟子一道離了龍門教,自立門戶。”
“看來那便是悟真教了。”朱靈說著,冷笑了聲,“既如此,也難怪申靈都與悟真教有所勾連了,原來本是系出同門。”
王靈官聽罷卻搖了搖頭,“這些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且那呂姓弟子走時幾乎毀了《悟真妙經》,又與當時的掌教結了大仇,龍門與悟真之間又豈會再有同門之誼?雖說自那時起本教便禁了雙修法門,然而《悟真妙經》畢竟是前人心血,故往后經書便只傳予歷任掌教保管,是以你在三清山上多年也未曾聽過此書。”
朱靈聞言,問道:“毀了?那你手中的經書……”
“這經書原來分兩冊,上冊說的是采補之法,下冊說的是雙修之法。這下冊有半部在龍門教,有半部在悟真人手中。”
王靈官說罷,二人一時無語。
過了會,朱靈卻先道:“申靈都傷了我徒兒,我本應取他一條手臂做抵償。只你愿意把經書予我,我便既往不咎。倘你不愿意……”她說著,秀眉一蹙,神色驟變,“我也不介意血洗三清山。”
朱靈原來生于道觀,修的又是道門正宗,講究的自是持身守正。然而自她當年被重創于三清山上,心中便不由生了魔障。便是她分明知曉執著舊事有礙她修行,卻仍是拋不得﹑放不下。每每這魔障于心中橫行,她胸中便不由得殺意騰升。
王靈官忽地察覺她殺氣陡升,怕又被迫得與她廝打起來,遂急急喚了一聲“靈靈”。
此番朱靈聽了,卻是低喝了一聲,“閉嘴!”她說罷,又微微斂了心神方道,“這里早沒有什么靈靈了……眼下此處只有鬼谷大仙。”
王靈官聽罷一愣,不禁苦笑道:“鬼谷大仙……原來這些年來你竟是在鬼谷山。那年我知道你受傷后便去尋你了,可是——”
“夠了。”王靈官話未說完,朱靈便已打斷了他,“那時我們約好一道離開三清山的。你既失了約,如今說什么也晚了。”
王靈官驀地聽得這話,心中也是百般滋味難言。
“是,二十年……確是有些晚了。”他說著向朱靈施了一禮,“這二十年來午夜夢回,此中懊悔難以言述……我實在未曾想到今生今世還能得遇故人,是以今晚有諸多失禮之處,請大師原宥。”
朱靈聞言,閉了閉眼卻不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