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朱二人循聲源看去,只見暗中一個挺拔身影手執長劍,踏著月色,似是乘風而來,正是龍門掌教王靈官。這三人雖同是道袍高冠,卻唯獨他穿出一派瀟灑氣度,如此倒似是個江湖俠客多于一教之首。
朱靈見是王靈官來了,立時執回塵拂,手上往空中一揮,拂尾便朝他腿腳卷去。只王靈官卻似是早有所料,足下往拂尾一踩,空中輕巧翻騰便穩穩落了地。
他剛落地,便朝朱靈走近,然而靈靈二字尚未出口,卻覺一陣急風在他跟前刮過,瞬時一道刻痕便深深地落在他腳下的地兒上。
“站住。”
王靈官聽得,頓時便止了腳步。
“我有事請教王掌教。”朱靈說著,卻始終側著身子,并未看他一眼。
王靈官見她神色,頓了頓方說道:“……你說。”
“你們龍門教素來自恃道門正宗。”朱靈說著指了指申靈都,“這人不止暗中與悟真教勾連,且為了黃真人的龍門劍,更平白無故傷我徒兒。我如今來取他一條手臂何錯之有?”
王靈官聞言,皺了皺眉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查實申師兄確有違龍門教規,自當按本門教規懲處。”
朱靈聽得這話,驀地大笑幾聲。未幾,方轉了臉看向王靈官。此時王靈宮見她雪白的俏臉上,一雙水杏眼仿若點漆,暗中瞧來似是隱隱有光……他尚且記得從前這雙眼看他總是脈脈含情,如今卻是有怨﹑有恨﹑有惱,更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笑聲剛止,王靈官便聽得朱靈說道:“修道之人忌諱一個貪字。敢問王掌教一句,你龍門中人當年為了黃真人的劍法把我重創在三清山上,那些個門人子弟可按門規處置了?”
“靈靈……”
朱靈聽得冷哼一聲,又道:“你為了劍法同我虛與委蛇,你王靈官又憑什么坐上這掌教的位置?”
她說罷,手中塵拂又是倏地揚起。王靈官當下還道她要殺向自己,然而那拂尾一擺,卻還是朝申靈都掃去。王靈官一驚,手中長劍已劈向拂尾。只那劍勢仍是慢了半步,只聽得咔勒一聲,申靈都手臂幾要從胳膊處被扯落下來。
王靈官見申靈都受了重傷,足下一點便躍到朱靈跟前,把他護了在身后道:“師兄快走!”他說著手中長劍已是斜斜刺向朱靈手臂。朱靈原來熟知龍門劍法,自能避過王靈官的劍。然而她方要轉身,始覺腰身被那捆仙索緊緊纏住。
王靈官見她身形驟然一滯,手腕使勁一轉,劍刃才避開她皮肉,堪堪把她衣袖劃破。
朱靈見了卻冷笑道:“人多欺人少,倒是你們龍門中人慣會使的伎倆。”
王靈官聽了,心中微怒,與他身后的申靈都說:“師兄還不快走?”
那邊廂申靈都手臂幾要被朱靈扯落,早已是痛不能忍,他聽得王靈官的話也不再戀戰,遂以一手捂了傷處便朝城中奔去。
申靈都一走,朱靈腰上的捆仙索便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朱靈見此又要往王靈官撲去,此時王靈官卻急急退出幾步開外,說道:“靈靈,別打了。”
“你斗膽來此,以為我會放過你?”
王靈官見她尚且不愿罷手,忙與她道:“我知悟真妙經下落!”
朱靈聽得這話,一時間果然收了手。
王靈官聞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氣,走前幾步與朱靈道:“同你說悟真妙經前,我尚有幾句話要說。”
朱靈聽了,只靜靜立著,仿若未聞。
王靈官見她雖未應聲卻也不推拒,便道:“靈靈,當年﹑當年師兄弟在山上伏擊你的事,我確實毫不知情……你想想,我若存心想要黃真人劍法,彼時我只需向你討要,你也不一定不愿意予我,我又何苦同師兄弟合計,卻來傷你至此?”
朱靈聽得,一時默了默,過了會方應道:“縱然你當下不知,過后卻是知道的。你又做了什么?”她說著哼了一聲,“還不是當上了龍門掌教?”
“師父畢竟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
“好一個養育之恩!難道你答應同我離開龍門之時,你師父對你未曾有養育之恩么?”
王靈官聽得,一時垂了眼并未答話。
朱靈見了便道:“你的話說完了?”
王靈官聽了只是無語,未幾又聽得朱靈道:“既說完了,便說予我知悟真妙經何在?”
“靈靈,你有這五百年道法修為得之不易……卻又﹑卻又何苦行那采補雙修之道?”
朱靈一聽這話便知他是誤會了,因怕他言語糾纏,便只好道:“這經書我別有用處,你只需告訴我悟真妙經下落便是了。”
這時王靈官卻搖了搖頭,“你先告訴我你要這經書作何?”
朱靈因念及沈魚,想了想終說道:“我徒兒身有病根,若能按悟真妙經心法練功,或可有一線生機。”
王靈官聽罷,似是松了口氣,喃喃道:“原來如此……靈靈,不瞞你說,悟真妙經便在三清山白云觀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