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說罷,沈魚只覺宋淵身子似是一僵。沈魚覺察遂側首看他,卻見他臉色如常,便輕輕喚了一聲,“阿淵?”
宋淵聞聲,朝她一笑,又把她拉到一無人之處,“……我從前還道那女人怎生厲害,原來這許多年了竟還上不了天家玉牒,當不成郡王妃,卻還是個夫人。”
沈魚聽著他說話,見他眼中分明有恨,與平常神色很是不同。她看得心中一跳,便握緊了宋淵的手。然而宋淵似無所覺,只盯著正殿大門。
未幾,沈宋二人便見一高挑修長的女子邁步而入,身后并跟著四名侍女﹑兩三護衛。為首的女子瞧著不過二十八﹑九,她頭上梳著墮馬髻,斜斜地簪了一碗朱色石榴,項上則戴著鮮紅瑪瑙襯得胸前肌膚甚是雪白。她身上穿了件銀地繡金半臂,下身的絳紅襦裙卻正好與頂上石榴互相映襯。這姑娘錦衣華服,身段玲瓏,遠遠瞧著便如盛夏芍藥一般嫵媚妍麗。
佇在角落處的沈魚忽地想到宋淵曾說過她與自己有幾分肖似,便又把她細細打量了一番。原來這姑娘同她一般也是身段修長,又生了張鵝蛋臉龐。只沈魚卻是斜眉入鬢,襯著雙丹鳳眼,清麗中便添了些英氣。那姑娘則是眉如遠山,眼似柳葉,十分嫵媚婉轉。若單論形象,沈魚與她許有六分相似。只二人氣質迥異,原來六分相像便只剩得四五分了。
此時沈宋兩人雖躲了在正殿角落處,然而沈魚素來耳聰目明,仍聽得四周之人竊竊私語道:“自郡王得病以來,夫人便時時來求大仙庇佑”﹑“郡王與夫人真是鶼鰈情深”﹑“夫人尚且年輕,也不知郡王能否好轉過來”……
沈魚正凝神聽著,驟然聽得身畔的宋淵哼了一聲,“好一個鶼鰈情深……明明是鵲巢鳩占。”
正當此時,侍女輪番于供桌奉上許多豐厚祭品。待安排停當了,郡王夫人方朝著狐仙娘娘壇前盈盈下拜。然而祭拜完畢,那夫人并未離去,卻是穿過側門進了正殿后方。
沈魚見此,轉頭又看向宋淵,卻見他臉色沉沉,不知心中所思為何。自兩人雙修以來,沈魚只覺與宋淵之間心意相通﹑親密無間。然而見得宋淵如今的模樣,心中卻莫名生了些掛礙。
“阿淵?”沈魚喚了宋淵一聲,未得他回應便又去扯他袖子。
宋淵此時方回過神來,拉了沈魚的手道:“我們走吧。”
自離了狐仙廟后,宋淵一直默默不語。待二人尋了客店,進到屋子里歇息,沈魚方按捺不住問道:“阿淵,你心中有什么計較,與我說說吧。”
宋淵聞言,抬眼看了沈魚一會,又垂下眼皮,“……我也不知道。”
沈魚聽得,坐在他身旁問道:“你還想回郡王府瞧瞧嗎?”
“自然要的。”宋淵說著,抬了眼定定地瞧著沈魚,“不只要回去……我還要堂堂正正從郡王府正門進去。”
沈魚還道二人要偷偷夜探郡王府,未成想宋淵打的卻是這個主意。
宋淵看沈魚臉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嗤了聲道:“這七年來他對我不聞不問,如今病重了,卻來尋我……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光明正大從正門進去,那女子是否當真要迎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