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宋淵聞言,也不勞康娘子相送,只拉了沈魚的手便往自己從前住著的院子去了。
雖說宋淵離開郡王府時不過十二,但他既為府中獨苗,住處內的各色裝飾擺設便無不精巧貴重。沈魚到得宋淵幼年住處自是十分好奇,是以見著屋里物事都要摸一摸﹑問一問。
二人這般說了一會宋淵童年舊事,宋淵卻忽地起身去尋了一口箱子過來。
沈魚見得,問道:“這是什么?”
宋淵聞言,笑著應道:“這是我打小藏著的寶貝。”
他說罷,便打開了箱子。沈魚朝里頭一看,只見內中物什雖只是孩童玩意,卻都十分矜貴,當中有玉石陀螺﹑水晶九連環﹑描金七巧板……
沈魚見著有趣,遂把那水晶九連環拿在手中把玩,邊聽著叮當聲響,邊問道:“阿淵……你有沒有覺著方才郡王看我的眼神甚是古怪?”
宋淵聽得,點頭道:“嗯,他好像識得你。”
“他看著我好像挺高興的,反而那康娘子……”
“康娘子似是不愿讓你見著郡王。”
“是。卻不知這二人因何如此?”
宋淵聞言,垂眸想了想,問道:“姐姐與母親長得可相像?”
沈魚聽罷,放下手里的九連環應道:“娘在我兩﹑三歲時便去了,因以我心中只有個模糊的樣兒。可師父曾提過我與娘生得頗為肖似。”
宋淵聽得沈魚所言,正要回話,卻被外間人聲所擾,原來卻是下人傳膳來了。待下人擺了膳,沈宋二人便各自落了座,又把眾人屏退。
“姐姐快用些吃食,我們等會兒還有事要做。”
沈魚聞言,想到宋淵要用照妖鏡對付康娘子便笑道:“急什么?現下離子時還遠著呢。”
宋淵聽罷卻搖了搖頭,“不,我們早些去聽聽墻角。”
“誰的?”
“自是郡王與康娘子的。”
沈魚性子本就有些愛鬧,此番聽得宋淵所言,當即匆匆用了晚膳,又拉了宋淵朝郡王院落而去。誰成想他們方靠近郡王寢間,便聽得傳來女子哭聲。沈宋二人聞聲,立時交換了眼神,緩下腳步,慢慢地走向聲源。
待走得近了,二人便聽得那正在哭泣的女子卻是康娘子。他們正要凝神細聽,卻忽地聽聞康娘子哭著喊了一句:“……釗郎,你當真鐵石心腸!”她語聲剛落,沈宋便見她從郡王寢間奪門而出,不一會便離得甚遠了。
沈宋二人見她走遠了,立時躍到寢間支著的窗邊。他們悄悄從窗縫中看去,只見郡王半靠在太師椅上,手中卻拿著一畫軸。他在微光中看了良久,方把畫收了,及又仔細藏好后才回到紅梅屏風后頭。沈宋在窗外靜心等了片刻,等郡王氣息緩下,始先后跳進窗內。
宋淵方站穩,立馬便朝郡王藏畫之處走去。他取畫后,便同沈魚一道走到窗前,就著月色把畫展開。這卷軸一打開,沈宋二人只見紙上畫著一個紅衣姑娘。畫中姑娘身形婀娜,容色照人,除卻眉眼,其余卻與沈魚十分相似。
宋淵細細看罷紅衣姑娘臉容,又見畫旁寫著幾句詩:“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沈魚隨宋淵眼神看去,喃喃地把詩念了一遍,“阿淵,這詩叫什么?”
宋淵聞言,指了指第一句道:“就叫《柏舟》。”
“柏舟﹑柏舟……”沈魚說著頓了頓,方靠在宋淵耳邊道:“阿淵,從前我沒說予你知,我娘叫沈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