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來一朵云,云上站著兩個人。
在前的,是一尊手托凈瓶的菩薩。
腳下踩青蓮,腦后有佛光。
眉如小月,眼似星辰。
在后的,是一個環眉大眼的少年。
金冠束發,眉心點痣,手提一根齊眉渾鐵棍。
云彩自西向東,一瞬千里。
邊行,少年邊問“菩薩,天蓬不通教化,不修佛理,咱們為何定要去送他這場機緣”
菩薩喃喃回道“天蓬與我佛緣深,佛不渡他,魔便渡他。”
少年不以為然“可菩薩已兩次三番前去渡他,他卻一直不應這場機緣,真是豈有此理。”
菩薩淡淡一笑,以師長的口吻教導道“惠岸,我佛常言,九九歸一,方成正果。佛渡有緣人,區區次,何足道哉”
惠岸嘟起嘴來,不滿道“菩薩,佛渡人人,人不渡己。那頑劣的猴頭、吃人的卷簾、驕橫的白龍均已得您點化,靜候機緣。唯獨這天蓬不信我佛,再是有緣,又如何能渡”
菩薩笑容不減,卻也沒有多言。
是啊,那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孫猴子都被自己一語點化,在五指山下靜候大唐取經人。
而這轉世的天蓬,只一心窩在高老莊做長工,任她三番五次前去點化,卻真如豬頭一般,不為所動。
取經大計已然開啟,唐三藏也已從東土出發,本座承諾有四個弟子為他護法,可這天蓬
“唉”
心事重重的菩薩微微一嘆,暗道“佛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剛。若此次這廝仍舊冥頑不靈,說不得就要施那雷霆手段。”
念及此,菩薩一彈蘭花指,白云如電,瞬息萬里。
片刻后,重又自虛空
中浮現,緩緩降于一座群山環繞的平原。
流水潺潺,草木幽幽。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三水交匯處,一座大院矗立當前。
青瓦紅墻,彩磚朱門。
門楣上,掛著一塊朱紅牌匾。
“高府”兩個漆金大字,在晨輝的映照下,格外耀眼。
見著此地,菩薩按下云頭。
白云落下,兩人正欲抬腳及地。
卻聽平野上之上驟然響起粗獷的歌聲“妹兒丫頭你莫走,唱首歌歌兒把你留,歌中有我對你的真情,歌中有你的溫柔”
此音一起,原本寶相莊嚴的菩薩一腳踏空,差點沒摔個當面。
身后的惠岸趕緊將菩薩扶住,同時循聲轉頭,怒目而視。
卻見白云之下,沃野之上,十幾名農人正擼袖挽褲,彎腰在水田里插秧。
人群最前端,一名青壯只著單褲,上身。
一邊甩著長鞭趕著青牛犁田,一邊扯開喉嚨放歌。
田埂之上,一個彩衣少女亭亭立著。
臂挽食盒,以袖掩面。
滿臉羞意,春色濃濃。
見著此情此景,菩薩玉面含冰,不發一言。
惠岸雙目蘊怒,卻是忍不住道“菩薩,此獠凡心漸重,咱們怕是渡他不得,還是回去吧”
菩薩不言不語,只將蘭花指微微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