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他的言語舉動,滿朝文武不少人的視線,俱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于謙。
他直挺挺杵在那兒,夷然自若,不為外界紛擾所動。
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神情變化的于謙,仿佛壓根就沒聽見御史王敞的彈劾諫言。不見他出列辯解,或是跪下請罪,只是一身正氣地望著前方。
而王迪這邊,有點出乎他預料的就是,他本以為都察院的這些御史還有六科給事中這些言官,肯定要迫不及待質問自己關于強國之策的事情呢。
哪曾想,這矛頭竟是先指向了于謙。
“嗯,朕知道了卿還有其它事情要奏嗎”
點了點頭,一不小心打了個哈欠的王迪,給出一個不痛不癢的淡淡答復。
他這種漫不經心的做派,當即就讓下面許多留守在京的臣子們看傻了眼。
好嘛
皇帝你難道忘了嗎,就在你御駕親征前,在這朝堂上,直言頂撞你反對御駕親征的,可就是于謙啊
皇帝你這變化,也忒大了吧
內心很是震驚的許多臣子們,他們可沒忘記,當初皇帝那一副氣急敗壞,非要弄死于謙不行的態度。
那一幕,雖說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但在許多人看來,依舊是歷歷在目啊。
怎么出去溜達一圈打了個勝仗,于謙他這就簡在帝心了
就算簡在帝心,你這當皇帝的,也不能這么維護偏袒他吧
就在許多臣子還處在傻眼愣神的狀態,不少言官心中的怒氣值,當即便暴漲至頂峰
“陛下,臣有事要奏”
區別于王敞中規中矩的講話聲音,緊隨進諫之人,這猛然嚎出來的一嗓子,霎時間就提高了八度。
那震耳欲聾的洪亮嗓門,立即打斷了不少臣子的傻眼愣神狀態,也是在這一瞬間,驅散掉了王迪本就為數不多的瞌睡蟲,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陛下御駕親征,將國器私相授受于他人,且不加任何制約此事,有違祖宗禮法”
“大戴禮記盛德有云故明堂,天法也;禮度,德法也”
“孔子家語執轡有云夫德法者,御民之具,猶御馬之有銜勒也”
“陛下,自古以來,天下之禍亂,皆生于無禮”
“想那后漢世祖光武皇帝,其一世英名,不也是因為有違祖宗禮法,犯下滔天大錯,繼而導致后世禍患無窮”
“是以,違背祖宗禮法,便是壞了法度,敗了風俗久之,天下蕩然矣”
“待到滿朝文武還有天下萬民不知禮儀是為何物時天下勢必大亂我圣朝世祚,必將不永”
“陛下將軍國大事視為兒戲,豈不是眼睜睜看著圣朝敗亡相屬,生民涂炭嗎”
“臣,懇請陛下三思”
慷慨激昂進諫之人,是王敞的同僚兼好友,向敬。
他二人,皆是正統十年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與旁人相比,自然是多了一份親近之意。
眼見皇帝竟然如此無視自己的好友,向敬將早就準備好的進諫之言,麻溜地甩了出來。
在向敬看來,彈劾于謙是小事,告誡年輕皇帝本本分分遵守祖宗禮法才是真正的大事
在他們這些臣子眼中,營造出海晏河清之景的仁宣二帝,那才是真正的好皇帝。
太祖高皇帝還有太宗文皇帝,這種一意孤行,耳根子聽不見勸,動不動就興兵打仗的皇帝,可是萬萬不能再出現了
至于王迪嘛,當他耐心聽完向敬講出來的這一番頭頭是道的諫言過后,到了這個時候,他豈能琢磨不過來其中的意思
這幫噴言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竟特么玩起了迂回策略,這是先拿于謙開刀,而后再直指自己啊。
靜下心來稍微一想,王迪估么著
這些言官,八成是想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待到議論新政時,好打著祖宗禮法不宜更改的大義名分,來駁斥自己的新政。
“嗯,卿說得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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