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帳篷的男人身上有著郡北人罕見的文靜氣質,云清和尚且有五分孤冷三分傲意,可這個人就像是被打磨得極其溫潤的玉石,沒有棱角,眉眼五官都溫和地似乎能淌出水來,唯一違和的便是他那一身為了應對郡北氣候而著的一身粗布衣裳,和他這個人的氣質就不太登對。
“衛秋,你辛苦了。”男人抬手在領他們來的高大男人肩膀上拍一拍,隨后便對聞依瀾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位姑娘,有話咱們進去再說,這外面日頭大,若是害你中了暑,那就得不償失了。”
聞依瀾撇頭叮囑馮放“我自己進去,你就在外面候著吧。”
“啊”馮放投去一記擔憂的眼神,可在聞依瀾的堅持下,只好點了點頭,默默地忍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守在帳篷口。
待聞依瀾一進帳篷,便聽到那名男子問她“姑娘在我商隊駐扎的地方上找事,可是對我們有所不滿”
帳篷內很簡陋,只擺了兩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把凳子,連個水杯也沒有。聞依瀾想,看來是沒辦法緩解一下口渴了。
她挑眉回道“二當家何出此言我是誠心來跟貴商隊談買賣的,是你們的人阻攔在先,我只是出于本能自衛罷了。”
思及郁真真的性子,男人頓了片額,很快便回過神來露出無奈的表情。
“真真是家中獨女,被寵得驕縱了些,還請姑娘別見怪。”男人拱手作揖,看起來道歉的態度十分誠懇,可聞依瀾卻是勾著嘴唇沒回他。
“道歉得有誠意,二當家都不請我坐一坐,這未免不太好吧”
男人一怔,隨后露出含著歉意的笑,將腿邊唯一的一把凳子推了過去,客氣道“是我考慮不周,商隊北上多有不便,姑娘別見怪。聽姑娘說,你是來談生意的倒不是祝某瞧不起姑娘,而是姑娘身上,未必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你姓祝”聞依瀾雖然感到驚訝,卻也沒多想。她笑了笑,眼中閃過一道懷念的神光。“真是巧了,家母和你同姓,或許咱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
這種攀談的話男人聽得多了,自然沒當做一回事。他自我介紹道“姑娘說笑了,在下祝善庭,是負責這整支商隊的當家,不知道姑娘是”
聞依瀾道“我姓聞,不是什么人家的小姐,只是個寂寂無名的小買賣人。我知道你們商隊走南闖北,什么大世面都見過,大買賣也做過不少。不過我這兒有些東西,急于出手,想來想去只有你們接手最合適。”
她本來是想吊一吊祝善庭的胃口,哪曾想人家不僅不為所動,還用一雙盈著笑意的眼眸盯著她看,看得聞依瀾渾身別扭。
聞依瀾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很快恢復如常,問祝善庭“祝二當家的何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啊”
祝善庭笑了笑,言道“聞姑娘說自己沒背景,可尋常女子哪里懂得做生意更不會知道有我們這支商隊恰好途徑郡城,駐扎于此。聞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來頭”
一般的商人只做買賣,對其他不相干的事絲毫不感興趣。可這個祝善庭顯然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他不僅對貨十分謹慎,連選擇合作的人也很慎重。
畢竟在這上面栽過跟頭,規避風險以絕后患,是祝善庭現在的行事準則。
“看來二當家的行事還挺小心的。”聞依瀾瞇著眼睛笑了笑,長舒一口氣,似是終于無奈地妥協了“郡城的事,二當家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