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溪欣沏了茶遞給無邪時,無意間看見了那隱隱透出青色血管的肌膚,突然一愣。陽光這般溫暖,可他渾身卻似乎都散發著寒氣。纖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眸光。縱使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政溪欣卻覺得他的身形是這般落寞。
而他墨色的發間,有絲縷的銀白之色在陽光之下格外顯眼。初看見時,政溪欣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然而揉了眼睛定身再看去時,那發間絲絲縷縷的白色刺傷了政溪欣的眼睛……她身子一顫,手中的茶便傾倒在了無邪的手背上。
縱使那茶不是剛剛滾開的水,可是這般倒在了手上總還是有些灼燙的。可無邪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仿佛感覺不到一般。他木然的看著自己的手背:“想起什么分神了?”
政溪欣只覺得心中有千萬句話堵在喉間,她又看了一眼無邪的頭發,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方才只是眼花了……然而,那一根一根的白發,卻是如此的明顯。
無邪像是察覺到了政溪欣看自己頭發的動作,卻又若無其事的問道:“可是有什么話要與我說?”
政溪欣沒有開口,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而無邪抬手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中已然空了的茶杯放在桌上,看到她手上的水跡時,聲音有些擔憂的問道:“可有燙到?”說著便打算抓過她的手。
這時候政溪欣才回過神來,猛然躲開了無邪的手。然后取過帕子擦去了手上的水,又想為無邪將手背上的水拭干。然而剛剛碰到無邪的手背,一股寒涼之氣從兩人相觸的地方侵入了政溪欣身上。
哪怕兩人之間還隔著帕子,政溪欣仍是覺得冷到了骨子里,不由的喊了一聲:“怎么……這么涼?”
一句話,驚得無邪立刻收回了手,絲毫不去看政溪欣的表情,便急匆匆的站起身:“我突然想起還有些政事未理,便先回御書房了。”
說完話,他便離去了。看那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只余下政溪欣一人仍舊站在原地,手指上的冰冷似乎還沒有淡去。
看著無邪離去的背影,政溪欣才發覺,原來那空蕩蕩的龍袍之下,無邪竟是瘦了那么多。而他的發間,夾雜了那么多的白發……
他明明正值青年……什么時候起,竟早生華發?
政溪欣放下帕子,坐在了無邪平日坐的地方。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想起的卻是無邪彈琴的樣子,以及他蒼白的臉色與冰冷的體溫……
她的體溫已是偏低,是因為生了病。那么無邪,又是為何?而且,那幾乎要凍傷人的溫度,真的正常嗎?
她止不住的胡亂想著,想到了無夢的話,想到了墨千俊瀕臨死亡的時候……這時候,政溪欣卻隱隱發現了不對。
當初自己留下時,他說要等墨千俊安然死去,他便登基為帝。可是鏡國的一切明明早就在他的操縱之中……
他想要當皇帝的話,制造出墨千俊重病而亡的假象豈不是很容易?
然而他卻故
意那么說……政溪欣能夠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無邪在騙她!可是,又是為了什么呢……
想了許久也絲毫沒有頭緒,政溪欣不由的有些沮喪。然而就在這時,院中卻突然傳出簌簌的聲音,而后花瓣四落,枝葉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