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千海盤坐在船上,彎著背,勾著頭,一身黑衣,頭戴斗笠,穿著草鞋,手中握著魚竿,耷拉在盤著的腿上。
近日并沒有下雨,可船面濕漉漉的,仿佛剛被雨淋過,映著他的影子。
更令人驚訝的是船明明在急流中,卻并不隨著水飄走,而是穩穩停在原地。
這位黑衣人不記得自己在江上多少年了,或許路邊路過的其余修士和幾位擺渡人知道吧,因為他們路過的時候總是會討論這位修行頗有古風的修士,并以此來激勵自己。
可這樣的修行有幾人能守得住,只是堅持一年或者兩年就退卻了,悟不得要領。
池千海不在乎,無論旁人怎么說。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說過話了。十年?或者是二十年,可能更多吧。
他自從上了船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船,船有時穩穩停在水中,有時順流而下,有時逆流而上,時間也不定。
不過船始終在梅江水域,即使作為主干的嘉江更加的遼闊,水運更加浩蕩,他也從來不踏足。
“嗯?”
他猛地一提魚竿,可惜什么都沒釣上。
“唔……“
嘴里發出奇怪的音節,但似乎并不是一句話。
“許久沒有說話了。”
池千海喃喃一句,整個人像是沒有生氣一般。
“呵,我悟不透。“
他驀地挺直了腰,一張面如枯槁的臉,一頭散亂的發,一雙空洞的眼,嘴唇也白的不像話。
這哪像什么修士,這分明是個幾年沒有吃上飯,半截入了土的老頭子。
他趴著將身子探出去,頭倒影在水中。
“唔……,已經如此蒼老了么,這太不像話了。”
他從河中掬一捧水,抹在臉上。
水一滴一滴從指尖流下,滴在急流的河中,波浪蕩開,漸漸使水面平如鏡。
他又看了一眼,臉上皺紋少了一點,雖然還是有些老態,可到底正常了些。
他向后仰天倒去,四肢攤開在船上,眼睛望著天空。
“師傅,我參不透啊…”
聲音有些悲切,有些絕望,但更多的是釋然。
幾十年的修行就如這流水,匆匆過了,好像什么都沒留下。
他突然又坐了起來,身形一如剛才那樣,勾著頭,彎著腰,戴著斗笠,盤坐著,船上一攤水,映著他影子。
手中仍然拿著魚竿,耷拉在腿上,無精打采。
一切像沒有發生一樣。
……
船又行了一段時間,可還是沒有到對岸的意思,好在沒有河妖作祟了,那些小魚兒又回到了船邊,跟著船繼續游著。
許梁很是無聊,就趴在欄桿上,投喂著魚兒,魚的眼睛還是靜靜的盯著許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