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咪咪掰著手指頭已經分不清這是第幾天。
好像是三天,又好像是四天。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
因為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從這個地方逃出去。
門窗有鐵網鐵絲,樓道有鋼鐵欄桿。
這壓根就不是一座精神病院。
而是一座監獄。
一座專門囚禁真理的監獄。
去認個錯吧。
向沈素清。
去賣個乖吧。
她的腦袋里,一直回蕩著這股聲音。
好像所有的問題,只要能向母親服軟,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可是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她修完了學業,找到了屬于自已終生奮斗的事業。
她是一個完整的人。
她不是誰的附屬品。
認錯,就是在自已的脖子上套上鏈子。
賣乖,就是對著主人搖尾巴流口水。
她是一個人,一個帶著人格的人。
她做不出此等畜生般的事兒。
所以她不會認錯,更不會賣乖。
所有的困境,都能從自已身上找到原因。
她想到了《肖生客的救贖》。
她也應該有屬于自已的救贖。
“咳咳——”
隔壁的房間傳來刻意的咳嗽聲。
沈咪咪左右望去,眼里充滿了好奇。
咚咚咚——
她用手,輕輕敲打著墻壁。
沒想到,對面兒真的有了回應。
一股像是蒙在水里的聲音,模糊地穿透而來。
“你果然不一樣。”
“你住著精神病院里,唯一的單人間。”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
沈咪咪的腦袋里,也很快查清楚聲音的主人是誰。
那個男記者李易。
“住單人間跟不住單人間有什么區別呢?”
“不都是監獄?”
沈咪咪的情緒有些沮喪。
看著眼前十幾平米的房間,除了陳舊的家具,沒有任何能跟外界聯通的工具。
“不一樣!”
李易很肯定地說。
“你比我們多了一分自由。”
“你可以在房間里,做你想做的事。”
“你不應該沮喪......因為你比我們有希望。”
自由?
想做的事兒?
希望?
一個能被囚禁三年,每天吃藥的人,還能說出這些樂觀的話,也算很不容易了。
沈咪咪對李易很感興趣。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兒,才會被關進來。
“李易,你為什么會......被當成精神病?”
墻壁另一面,李易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這個世界虧欠他。
但他們卻把自已當成精神病。
“鹿寶奶粉集團,你聽說過嗎?”
鹿寶奶粉?
沈咪咪沒有孩子,自然也不會去關注嬰兒奶粉。
不過在她的印象當中,這家奶粉企業經常打廣告,算是知名企業了。
“好像知道,怎么了?”
李易低著頭,靠著墻壁,宿舍里的陰影幾乎將他整個人遮擋住。
追求光明的人,總是籠罩在黑暗里。
“你相不相信,有些人為了賺錢,會透支下一代人的命運?”
“不管他們的健康,不管他們的教育,不管他們的......死活.......”
“你知不知道,30萬,是一個多么龐大的數字!”
“30萬人的未來,從一出生開始,就被毒害.......”
有些東西,比戰爭還要殘忍,比屠殺還要瘋狂,卻悄無聲息地在社會里隱藏著。
沒有人注意,更沒有人檢舉。
因為勇敢的人,總是會得“精神病”。
沈咪咪聽后,心情有些沉重。
能進來精神病院的人,要么是真有病,要么是他周圍的人有病。
至少李易在他眼里看來,正常得很。
“那你呢?”
“你說說你的故事。”
李易突然對沈咪咪感了些興趣。
她不用吃藥,而且還住在單人病房。
超越了這里所有人的待遇。
就算是個精神病,那也是高級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