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11月16號,下午文代會閉幕式召開。
林正軍特意換上了干凈衣服,打扮得精神抖擻,參加會議。
大領導們講話,殷切囑托,寄予厚望,希望文學承擔解放思想推動改革的先鋒角色。
而后,會議結束,順利閉幕。
大家站在大會堂
各個國家級協會、各個省文聯和協會再合影。
而后就是各種合影。
林正軍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后自己成了著名企業家可以掛在辦公室附庸風雅,顯擺顯擺。
他先拉著巴金合了一張。
巴金說:“正軍同志以后在創作上,可以大膽一點,別人不敢發,我們《收獲》就敢發!”
“我一定寫!”林正軍傻樂。
他對文學史了解得還是不夠深入,不知道巴金這句話分量多重。
歷史上,《收獲》是最具有探索精神的文學期刊,發了很多別的雜志不敢發的作品。
80年代中期,先鋒小說曾被當成資產階級自由化的代表,被思想界理論界瘋狂批判,沒有雜志敢于發表。
但《收獲》在87年連發四期先鋒文學專號,形成了一股席卷全國的文學思潮。
作為《收獲》創始人的巴老的德高望重,職務極高,相關部門誰也不敢和巴老對抗,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比如余樺的《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并不先鋒,只是尺度大),也是只有《收獲》敢發,并且不做刪減和修改,全文照發。
又拉著曹禺合了一張,曹禺樂呵呵地道:“正軍,什么時候給我們人藝寫個劇本啊,我們也鬧劇本荒呢!”
“哈哈,有空我一定寫。”林正軍笑道。
而后,他又被劉新武、王濛這些青年作家拉過去合影。
到了晚上,又在大會堂宴會廳舉行晚宴。
和開幕式晚宴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大領導參加,全是文藝界的人,因此氛圍很放松。
等大家喝了幾杯酒后,氛圍就變得更加輕松隨意起來。
劉新武是好酒之人——后來他和王小波就成了酒友——就開始和幾個內蒙的作家拼酒了,結果,當場就敗北了,現場直播,吐了一地。
酒過三巡,酒桌上開始傳出哭聲。
林正軍瞅了一眼,是孫玉敏老師。
也不知是想到特殊十年受到的折磨,還是想念死去的戲曲家,還是看到很多文藝家都垂垂老矣,以后,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總之她觸動了心事。
文代會馬上就要結束了,有的代表團為了趕火車,買的就是今晚后半夜的車票。
離別在即,孫玉敏的哭聲仿佛一下子打開了大家心中的淚閘,幾位淚點低的代表,緊跟著便哭了起來。
林正軍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
他前世生意人,冷酷世俗功利,雖然投資過影視行業,但也只是把文藝家當成賺錢的工具。
今生搞文學,也是為了給自己的產品打廣告,誤打誤撞!
來參會的時候,他都姍姍來遲,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收拾朱勇成,怎么多搞錢,怎么人前顯圣,讓周家對自己刮目相看。
參會,都只是順帶的。
可逐漸地,他竟然被藝術家們感染了,甚至親自動筆寫作品了。
寫作不光幫助了他的商業擴張,也給他帶來了精神上的滿足和成就感。
讓他認識了很多可愛的文藝家,也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過去那個混亂的時代,理解了改革開放的必然性……
而后,開始有老藝術家承受不住愁緒和喧鬧,陸續退席。
回京西賓館的路上,林正軍坐在公交車上,一言不發,離愁別緒漸漸在心頭浮現,大家也都悶悶的,不太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