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帶著一絲疑問的尾調,回蕩在空曠的殿宇中。
短暫的停頓,如同暴風雨前最后一絲寧靜的空氣被抽干。
下一刻,那清朗的聲音陡然拔高,字字鏗鏘,如同九天之上驟然炸響的驚雷,裹挾著沛然莫御的意志與鋒芒,狠狠劈落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之上、心尖之上:
“那便——”
話音未落,他手中拈著的那頁寫著“寒門”二字的殘紙,連同他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時已悄然聚攏的其他幾頁殘紙,被他雙手猛地一分!
嗤啦——!
裂帛般的聲響,尖銳地刺破了無極殿的沉寂!那聲音并不宏大,卻帶著一種撕裂某種神圣屏障的決絕,狠狠扎進所有人的腦海!散開的紙屑如同被狂風卷起的雪片,在他身前紛紛揚揚,瞬間彌漫開一小片區域。
“——殺出個鴻儒!”
“殺”字出口,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潮,以那素白身影為中心,轟然爆發!殿中溫度驟降,修為稍低的官員甚至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那殺意并非針對某一人,而是彌漫四野,帶著一股“神佛阻我,亦斬之”的酷烈與決絕!
紙屑紛飛中,他素白的衣袍下擺微微鼓蕩,獵獵作響。他站得筆直,如同出鞘后飲血的利劍,鋒芒畢露,直指蒼穹!
“七日!”
他再次開口,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目光穿透那紛揚落下的紙屑雨,再次鎖定了鳳椅上的女帝蕭雪衣。那目光銳利如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更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承諾。
“臣,李辰安——”他清晰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三個字擲地有聲,如同刻印在金石之上,“用世族血墨,洗盡鉛華!還陛下一個——”他手臂猛地一揮,指向那散落一地的紙屑,也仿佛指向了殿外那廣袤的天地,“真正的天下英才!”
轟!
整個朝堂徹底沸騰!如同滾油潑進了冰水!
“李辰安?!”
“是他?”
“狂徒!安敢如此!”
“大逆不道!誅他九族!”
“用世族血墨?他瘋了不成?!”
驚呼、怒斥、難以置信的尖叫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整個無極殿!世族官員們臉色鐵青,須發皆張,指著場中那素袍身影的手指都在顫抖。
寒門官員則徹底懵了,巨大的震撼讓他們腦中一片空白,只呆呆地看著那道素白的身影,如同在看一個突然降臨的、攪動乾坤的神祇或……瘋子。
崔琰臉上的輕蔑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怒交加,手中的異果被他無意識地捏成了一團漿糊,汁液順著指縫滴落。盧、鄭、王三家的子弟更是臉色煞白,被那“殺出個鴻儒”和“用世族血墨”的狂言駭得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高踞鳳椅的蕭雪衣,帝袍之下的身軀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就在滿殿嘩然,聲浪幾乎要掀翻殿頂之際——
“肅靜!”
一聲蘊含著無上帝威的清叱,如同九天鳳吟,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喧囂!整個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蘊含著煌煌天威的聲音震懾,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蕭雪衣緩緩站起身。玄色帝袍上暗繡的天鳳仿佛在這一刻活了過來,無形的威嚴如同實質的海嘯,以她為中心轟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