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很短暫。
白舒童都不知道結在哪里,不知道怎么解開,她又和馬先明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于是就沒跟著,只先出了門,將出來看熱鬧的馬先明推了回屋去。
“妹子,你們吵架啦。”
“對,好像還是因為你,你別進去了。同我辦了正經事再說。”
院子里擺了許多的東西,全是給阿斯置辦的嫁妝。
這些都是他們秘密在做的正經事。
如果光明正大地辦,兩兄妹肯定不肯收她的情,于是她托著馬先明四處采買妝奩。
新娘的嫁衣勤勞的彝族姑娘喜歡自己做。
其他的,她則都安排了。
馬先明用馬騾馱了兩大籮筐回來,新的被褥、衣物、金飾、銀飾、香膏、胭脂新嫁娘最高規格的嫁妝,一應俱全。就等著他們的屋子修葺好了,再奉上,說退也退不了了就好。
“為了我吵架?我才來沒多久,這一大早也出門去了,怎么就和我扯上關系了。”馬先明摸著腦袋,沒明白,他昨天才來,能惹什么事。
他猜說,“是你昨天鬧酒瘋了吧,他就將你醉酒的事放我頭上了,是不是。”
白舒童同他點著清單上的東西,才恍然,“哦,那應該是。”
“妹子,你鬧了什么酒瘋?”
白舒童僵了下,明明清楚,卻搖頭回應,“都說是發酒瘋了,怎么記得。既然是酒的事情,我晚點再同他解釋吧。阿斯的事情要緊,我們再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
馬先明見她欲言又止,看破沒說破,掀開了又一籮筐,感嘆道,“怎么連阿斯妹妹這么快也要嫁人了呢。”
說起阿斯的婚事。
其實也來得很突然。
她要嫁的小伙子是在慶祝十月年時認識的。
那時候村寨里擺了長桌宴,并請了玉屏村的人來跳虎掌舞。披著白虎皮、全身畫了虎符圖騰的四五個彝族小伙放開舞步,學著老虎模樣,舞動著、跳躍著。其中一個就不小心碰倒了站在人群最前的阿斯。
動作一大,讓她受驚摔了一大跤,帽子都掉了下來,叫了出聲。
小伙停下了舞,致歉,也趕忙在人群里扶起了她。
就這么一來一回地問候,互相就看上了。
到了年底,還談上了婚嫁。短短的時間里,定也談好了,就等著過門。
白舒童看著又嘆可惜的馬先明,笑話他,“你什么時候看上阿斯妹妹的?”
馬先明叉著腰際,流里流氣,可也似開玩笑,同她說,“我惦記的人可多了去了,可惜一個個要不心有所屬,要不就已談婚論嫁的。”他搖搖頭,“這酒席,我也一定要留下來吃不可。看看婚宴上有沒有能歌善舞的姑娘能跟我回家。”
白舒童笑。
兩個人清點完了東西,還缺酒席的安排。
馬先明拍了胸脯,說,“那酒席,我來籌吧。”
“行。”
于是白舒童也沒有同他爭,隨了他。
彝族的婚禮習俗規矩也是不少的,阿斯這些日子,每天都加緊著做自己的嫁衣。白舒童第一天抱了被子搬去與她同住,屋里的燈就一夜都沒有滅。落在燈下,阿斯認認真真地趕工,在扎染的衣服上繡上珠子,又勾上垂穗,做她的嫁衣。
手很巧。
心也很虔誠,一針一線都是待嫁前的少女心事,飽含了許多嫁人的期許。
琴瑟和鳴、白頭到老,也是神仙眷侶、兒孫滿堂。
她繡著的時候嘴邊總含笑。
白舒童也彎了眼,沒有打擾她,靜靜看著。
同人吵了莫名的一架,她在燈下看著阿斯的繁復手工,思緒在飄,也時不時抬頭往窗外看二樓平臺上和阿布在說話談天的人。
他同阿布說著話,偶爾臉上也帶笑。
明明心情瞧著不差,可就是偏對她生氣,聽了她保證說會和馬先明以后少喝醉酒,臉色更是不好,連馬先明買回來的糕點都不接,一整天不再同她說話。
白舒童拄著臉在想,怎么說都不對,那難道是顧承璟心智變了以后,心也跟著變了。
他讓她自由過活。
是不是,他想有別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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