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幸,爸爸在那艱難的時刻,遇上了天使,兩人相互扶持著走了出來,走出了時代的苦難。抱歉,我說的天使,是媽媽,媽媽是中央鐵路公司的員工,為受難的爸爸他們申請了救助,為他們發聲,在夜以繼日的照顧下,對他產生了感情。后來,為了幫他獲得更好的醫療,她和他結婚了,并且幫他移民,才讓爸爸艱苦的前半生得以終結。我知道,提起媽媽,提起結婚,這有些冒昧,也知道對于苦苦等候了許久的人有點唐突和冒犯,但如果不說,就又無法交代爸爸后來的轉機,而不得不提。”
阿布聞言,神情頓了,嘴邊的翻譯也停了下來。
三個人的表情都無法言說,互相看了對方,停了好半響。
阿英嬸見停頓就問,怎么了。
很是心焦。
小方看向阿布,無法對等待了六十多年的人說半句殘忍的話,提議,“你就同阿英嬸說,他碰上了個好人救助了他,就行。”
阿布嘆了氣,也是如此打算,因為說謊而不敢看阿英嬸的眼,只麻木地重新和阿英嬸翻譯,但是這種磨人的停頓,讓阿英嬸以為是不好的消息,心都提了起來,她也一直和阿布強調。
“我沒事的,等了那么多年了,無論是他安安穩穩活下來,還是已經過世,我都能接受的。”
“我年紀都那么大了,經過那么多風雨,有什么事情會看不開呢。”
更何況,在這七十多年的歲月里,她早已經做了無數次他已經不在人世才不回來的心理建設,沒有什么是不能接受。
“后來的爸爸和媽媽一起開了間洗衣店,日子也逐漸安穩,爸爸有嘗試要回中國,也試著托回去的工友打探家里消息,但是他身體原因不能上渡船遠行長達百天,后來又有了我們......而那些回了國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去總是沒了影,也從沒回信。爸爸經常徘徊在郵局等著信,就這么過了一年又一年,到了父親十年前去世了,信都沒來,他也一直沒有了結這個心愿,接不到他口中的阿英阿姨。所以,我們很高興也很驚喜在他的忌日前,收到了你們的來信,我們會帶到公墓上給他,爸爸在天堂收到回信肯定會高興,也愿上帝保佑我們遠方的親人——阿英阿姨。如果可以,希望還能收到你們的回信,我們也想知道關于爸爸過往的一切。如果可行,我們也想到神秘的東方去,尋找我們的根......”
隨信附上的是,阿石叔在加州落地生根后,種下的梧桐樹的葉子,葉子枯黃風干后,做成了只剩脈絡的信箋。
阿布告訴了阿英嬸的版本同白舒童說的有些不一樣,“阿石叔在逃出了雪難后,身體不好,無法回國。他多番打探你的消息,想帶你去美國,但是信寄出來了,還托了回來的工友帶錢回來,但你好像都沒收到。十年前,阿石叔肺病嚴重,去世了。”阿布哽咽了下,又趕緊說,“這是他想念你,而種下的梧桐樹葉子。他留下了一間洗衣店,那繼承人將葉子寄過來了。”
阿英嬸聽了阿石叔在美國的跌宕遭遇,聽到了十年前他去世,她本來哭著,摩挲起葉片子,卻也浮了笑,蒼白的眼里有往昔痕,有幾絲造化弄人的無奈,說,“他老是說他得比我早死,不能看著我守寡去嫁別人,還真的是應了他的話了,還真的比我早去了。阿石他也活到了快七十歲才走的,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的,也不容易了。應該這些年都很辛苦吧。”
她又問,“在醫院里,他一個人,沒人陪他嗎?”
信里也沒交代住院的事,阿布隨口而說,“有的,也就是后來繼承洗衣店的那人,阿石叔將他認做兒子,他陪著阿石叔在醫院直到過世的。”
阿英嬸微微頷首,像是聽到有人陪阿石叔,他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奔赴死亡的,而寬了心。
甚至還搖搖頭,可惜地說了,“要是我勇敢點,能去美國找他就好了,也不至于白白蹉跎了那么些年,沒能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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