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桌子,燒賣、金錢肚、糯米雞、雙皮奶、腩汁腸粉、鳳爪......
他們吃得開心。
作為客人的赫曼吃得豎起了拇指,笑說,“這一趟不白來。”
過些天還是中秋節,酒樓在光復后重新開業,老板笑著同他們賀光復喜,還給他們打了折扣,并且送了三張公園門票,說夜晚有花燈可以賞,讓他們去熱鬧熱鬧。
時間還很早,他們吃完了茶點,便去了邱寧的海邊走了一圈,以前滿排的疍家船只剩零散的兩三條,疍家人在海上可以隨處安家,但生活苦,對比岸上的便利,許多人都選擇了上岸。
戰爭一亂,更是漂泊四海,不見了蹤影。
童心提了個小籃子,買了點紙錢和元寶燒在了海岸邊,父母親骨灰撒海,她朝拜了以前他們船只停靠的方向,磕了兩三個頭。
童年沒有來。
她幫著說話,“爸,媽。童年照看著英國的生意走不開。他現在娶了個洋人媳婦,媳婦也快臨盆了,等明年,他應該會帶著孩子來看你們,別怪罪他。至于我,過得也很好,不用掛念。”
赫曼看著跪拜的童心,站在白舒童身邊,被海風吹著,問,“童心的根在這里,那你的呢?”
中國人最講究落葉歸根,漂泊去了石叻坡,又豪言著能給他賺最多利益的這個膽大姑娘,做著別人不敢做的事,剛開始他都以為她必要碰壁而歸了,可沒想到香膏事業越做越大,還開拓了香水和日化品牌,提前給他賺到了退休金。
他都好奇了,滋潤灌溉白舒童的家又在哪里呢?
白舒童從童心身上斂回了目光,笑著,轉身,指了不遠處的一處貼著綠瓷磚的二層矮房。
“那里,是我家,但是逃難,多年沒人打理,應該都荒廢了,小時,夏天的時候,那里有果園會結荔枝,結蘋果,還有香蕉和甘蔗,是個能快樂的玩耍地方。”
“既然都來了,去看看?”
“好。”
路還是那些路,沒多大的變化,白舒童帶著他們走了近路,走到了門邊,鐵門是關著的,一眼望進去,院子里干干凈凈,那棵百年的掛綠荔枝樹沒人澆灌,卻還蔥綠,盎然而立。
三人在門外說話。
里頭聽見外頭有腳步聲,探頭出來看。
“是舒童嗎?”
“這聲音是舒童吧!”
剛從種植園里回來的人,沾了一腳的泥,正在后院水井邊洗著腳,聽見動靜,出來一看,是故人,趕緊急急來開了鐵門。
白舒童也認出了人,意外里帶著欣喜,喊了,“平叔?”
是鄉里故人。
平叔走了出來,“舒童,你可回來了,這些年都去哪里了,快進來,怎么回來了不回家里住。我都打掃好了,床被都換了新的,可以住人的。”
以前的白舒童還一臉青澀稚嫩,逃婚出去的時候還是個學生,現在卻是個淑女小姐,秀氣了,不一樣了,讓他不敢認,不過神態是差不多的,平叔高興笑著,“你是和你青媽媽和阿萊他們一起回來的嗎?一個月前,我就收到了電報,美瑩太太說一定要按著以前的擺設裝置,一點不能變,好多東西都舊了,怕你們住的不習慣,我就修修補補的,也才剛忙完,這么巧,你就回來了。”
拉著白舒童,他興奮地帶她進屋,一會兒給她看新修的床鋪,新修的椅子凳子,一會兒又給她指著院子里不同的盆栽花卉。
滿屋子轉了起來。